這場面，比剛才下落的雨還要狂躁混亂。

心裡那點兵荒馬亂被肩頭裹挾着的人深深按下去，重新埋葬在被雨水浸染上過的土地裡，慢慢生根發芽。

墨小雨目光終于有了一處安定的去處，偏頭看了下右肩上緊緊握着他的手，神思漸漸開始遊走。

“你好尚先生！請問你真的做了非法囚禁的事了嗎？”

“您身邊這位就是囚禁對象嗎？”

“尚先生您是喜歡他嗎？”

“尚先生對于漆光廣場出現的極樂淨土事件怎麼看？”

裴頌冒着小雨上前一步将一衆記者媒體人阻攔在一丈距離外，其他兩個保護人員也一種有攔不住的苗頭。簡直就是土匪行徑，哪有媒體人身上應有的高風亮節。

尚賢将雨傘遞給墨小雨，那人有點不知所措似的。他硬生生将沾滿花瓣的雨傘塞進人手裡，看了一眼六神無主的雙眼，一并給出去安慰眼神。

“尚先生還請您做出回應。”

施壓還在繼續，不遠處樓上陽台邊站着一個看不出樣貌的身影，微微彎腰依靠在白色欄杆上，一直在往他們這個方向在看。

“尚先生這樣公衆的人物……”

“好了各位！”尚賢轉身站好，直面周圍鏡頭。

閃光燈下的他沒有任何膽怯的意味，一腔正經話語回蕩在此刻充滿驚險刺激的夜晚。場面有些過于官方，都是他從前半分不曾有過的經曆。

“各位，目前并無确鑿證據支撐近期所有傳聞。在此，我尚賢也呼籲各媒體從業者秉持客觀……”

閃光燈一陣陣落下剪影，墨小雨站在人身後，看到那寬闊的背影，也看到濕了一邊的大衣肩膀，耳邊依舊是磅礴有力的話語。

“……切勿捕風捉影、傳播未經證實的信息。任何對靈樞集團進行不實信息傳播的行為，靈樞集團都将堅決依法追究其相應法律責任。特此聲明，望各界知悉。 ”

他不自覺走過去，在夜色下将好看的花瓣傘高舉了些，撐起在尚賢頭頂。就那麼一瞬間，和身邊人一道站在聚光燈下，肩并肩，眼對眼。

下邊的媒體人看見尚賢身邊那道躲閃的視線仍舊不想松口：“那麼尚先生和這位先生的關系是？”

有了剛才那番追責，這會兒媒體人的用詞講究了許多，試探的态度但不妄加揣測。

“是您的愛人嗎？”

愛人？多麼沉重的兩個字眼。

墨小雨舉着傘柄的手逐漸不穩，兩隻手搖搖晃晃，輕輕對抗空氣中吹來的似有若無的夜風。

他太不穩了，也太害怕了……

不知道此刻站在聚光燈下的尚賢，站在這麼多媒體人面前會怎麼形容他，又會闡述他們之間這種畸形的關系……如果是那樣赤裸裸的坦白，頃刻就将他們之間那見不得人的關系拿到明面上來說。

“作為靈樞集團的CEO，您的一言一行都将代表着靈樞，同時也代表着尚家。更何況您也是新歌革新派的領袖人物……”

墨小雨聽出來了，這是在給尚賢戴高帽子，一旦他有任何一點沒有回答好的語言漏洞，都會成為各路媒體人放大污點的具體切入點。不論他是以何種身份做出這樣的事情，那都将是不被允許的。

“有傳言說……”

墨小雨放下一隻手朝人身旁站了一步，沒等人開口，淡淡的吻就落在人側邊臉頰上。

底下站着的媒體人一片嘩然，驟然間聚光燈閃爍的一聲聲快門變換得更快。絢爛的白光刺眼，墨小雨緊緊閉着，好半天裡都沒有勇氣睜開。

他踮腳的那一吻，不止一瞬。

尚賢也沒有想到墨小雨會做出如此舉動，他剛剛還以為他是故意的，就想要刻意出現在這麼多媒體面前，炒一炒自己的話題度。這手法跟娛樂圈裡不入流的明星差不多，逮着機會總要借力為自己造勢。

是他想多了。

他隻在墨小雨身上看見了不安，慌亂，無措，好像還有些什麼，他也不能确定……但唯獨不太像是一些下三濫的手段，更沒有一絲一毫得意的神采。

“尚先生這位真的是您的愛人嗎？”媒體人還在繼續發問，一定要問出個所以然，否則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架勢。

尚賢皺着的眉對上墨小雨剛剛睜開的眼時又變得平整很多，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自然而然接過墨小雨手裡的雨傘，轉身面向那幫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語調也溫柔：

“如大家所見。”

尚賢握住身邊人的手，親昵般捏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