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賢緩緩睜開眼,看見茶幾下面躺着一包未拆開的威化餅幹。他伸手拿出來遞給良伯,話說的不鹹不淡:“東西别亂放。”
不僅僅是東西,人也是。
良伯看到年輕人眼裡泛起不言而明的意味,這副做派就是十足的尚老爺子,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賢少爺早就知道他是老爺子身邊的人,也對他還算得上客氣,什麼話都用不着明說。
尚賢過了幾天從前的日子,白天忙工作,也不怎麼回栖香别院。見完客戶随裴頌一道住酒店,第二天又是如此。
尚老爺子起家的時候并不清白,眼下到了尚賢手裡有意洗白。明面上的生意都是孫子在管,小部分不幹不淨的攥在自己手裡。洗的洗,改的改,天早就變了。
“尚先生今晚去獵森嗎?聽說今天是周年慶,代老闆特地辦了一場豪華晚宴,還請了一衆歌手明星,酒水全免。”
生意夥伴誠摯相邀,尚賢卻沒興緻。
這樣的聚會尚賢也從來不去,跟酒桌上一個樣天南海北聽人放屁,沒意思得很。
“不了,您盡興,就不奉陪了。”
尚先生不賞臉,就不必再說二話。生意場上關于尚家的傳言多了去了,有說是從政的,上頭有人;有說是從軍的,大院裡的關系;也有說涉黑的,裡頭有槍。
尚賢私生子的身份是明的,大家也都知道尚老爺子生意人一個。對于這個流落在外的孫子,一接回來就是當繼承人培養的。什麼事都是賢小爺出面打理,行事作風根本不輸尚老爺子。
上了車裴頌問:“爺,今晚回嗎?”
尚賢自然知道人問的是哪裡,一時間看着手機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又問:“獵森今晚怎麼沒請我?代江冉沒給我發請柬嗎?”
裴頌仔細想了一遍收到的消息,看了一眼後視鏡回:“并沒有,賢爺。”
“去看看。”
“您是懷疑……”
“去了再說。”
裴頌倒轉了車頭岔進松藍路後面的漆光大道,直奔獵森時代。
代江冉是獵森時代的首創人,後來獵森變更到了尚家的資産下,隻不過名義上還是代江冉在管理。外人都不知道,便一直以為獵森的經營人是代老闆。
酒吧這一塊尚老爺子要給,尚賢沒要,就沒接手。代江冉比他年長幾歲,他剛來尚家的時候受過他不少恩惠。
兩個人也算有些交情。
獵森的派頭十足,背靠大樹,出手總是大方的。
各色的香槟閃着金光,迎賓的小姐笑顔如花,一排排甜點在提琴悠揚的曲調裡越發甜膩。
這就是獵森與衆不同的地方,統區共分三個場,地下是最熱鬧的,深夜濫觞靈魂的主場集中地。越往上越高級,逃脫肮髒下流的交易。
今晚這場聚會在大堂,而這當中的許多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進入大堂正下方的負一層。
車還沒開到獵森,賢爺就發了話:“就停這,我自己進去。”
裴頌聞聲點頭,在路邊尋找停車位。今晚的車确實多,來來往往川流不息。
跨進獵森大門就有禮儀過來迎,尚賢哄着人笑道:“不用招待,不用知會你們老闆我過來,忙完了記得來給我送杯酒。”
禮儀笑着應了,能迎賢爺進場已經是殊榮,賢爺還要她送酒,簡直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尚賢摸了個沙發遠遠坐着,光線昏暗。台上不知道哪個明星已經開嗓了,沒什麼風情。坐了一會,便去前艙後院又溜了一圈,盡量避開熟人。
是他想錯了嗎?
确實也不太可能,老爺子如果把人放這是圖什麼呢?
再回到原處時候剛好碰見剛才那個禮儀小姐端着酒過來,現下換了一套衣服,不過還是一樣出挑。是個美人,不像有些大眼睛小嘴巴的都長成一個樣。既沒辨識度,又難看。
“賢爺,給您的酒。”女人叫得酥軟,聲音也動聽。
“謝謝,難為你還記着。”尚賢一貫有風度。
“賢爺的吩咐,自然是記得的。”女人淺笑着。
尚賢叫人坐了,問人叫什麼名字。
“明珠。”
“花名嗎?”
獵森裡出現的名字大多都不是真名,姑娘們一般有自己的花名。迎合了豔俗,也需要這一份豔俗來融合自己。
明珠笑着坐下來,自覺隔開一些距離,看向賢爺的眼睛裡帶着笑:“真名。”
尚賢沒說話,不過是客套兩句,不會在意。眼睛看的還是台上,怪沒意思的。
“賢爺,其實您是偷摸着進來的吧,代老闆根本不知道。”叫明珠的姑娘又先挑了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