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雙生禁

是夜，窗口下的地闆被月光照得透亮，四周安靜極了，洛長晖把耳朵貼在地闆上，聽見輕微的腳步聲。

門口傳來鎖鍊的輕響，厚雲遮擋住月亮，月光照不進窗口，屋裡頓時一片漆黑。

“人呢？”

“在這。”有人輕笑。

幾聲響動後，屋裡便隻剩下銅錢砸落在木地闆上“嘩啦啦”的脆響。

洛長晖撿起銅錢，擦了擦上面的血水，揣進袖帶中，出門往外一看，一個驚慌失措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沒兩步就倒在狹長的過道裡。

莫鈴的屋子很安靜，從窗口望去，裡面沒有人影。洛長晖推門而入，頭頂天花闆上依稀看得清一個人影挂在上面。他從袖中夾出幾枚銅錢，裹上黃符再彈出，銅錢嵌進天花闆裡，成了護體結界。

他和莫鈴商量過，為了防止魂魄離體後身體被村民作弄，莫鈴會先将身體藏起來，他則幫助莫鈴布置結界。

一切布置穩妥後，洛長晖走出門去，蒼白的月光照在他臉上，猶如覆上一層白霜，讓他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多顯出一股肅殺之意。

他要去找罪魁禍首問責。

“快快快，大人那邊出了岔子。”

“你們想幹什麼？我已經按照要求把心髒送去鬼市，也帶人回來了，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遠遠地，洛長晖蹲在檐下的陰影裡，眼看着富桂被人擡出房門。

“我們還有十幾個人等着續命呢，你就帶了四個人，換你，這買賣你做不做？”

“不對，是三個，還有一個大人說用不上，張二姐的魂兒套不上去。”

“隻要你們放了我，我會給你們很多錢，你們想要什麼我都給！我給你們請最厲害的術士，一樣可以續命！可以長生！”富桂害怕得抖出哭腔。

“錢？錢有什麼用？錢能換命？”

“别耍嘴皮子，張二姐已經斷氣，再不快點，那氣就續不上了。”

幾人的腳步聲漸漸加快，富桂已經由驚懼轉為憤怒，不斷咒罵：“我做鬼也要将你們一個個生吞入腹！扒皮剔骨！我父皇會把你們全都殺光！”

有人惱怒，抽出身上的鞭子，作勢要打，被身邊人攔住：“莫弄傷這身子，張二姐還得用。”

“東陽公主金枝玉葉的身子，你們還無福消受。”洛長晖從暗處走出來，幾步就走到那群人跟前。

“你不是昏迷了麼？難道小六子他們——”

“死了，”洛長晖笑嘻嘻的，“被我捅穿了喉嚨，血噴出來止不住，想喊也喊不出，剛跑出門口就倒地上斷氣了。”

“六子！我的兒！”正哭喊着的，卻是個看起來是個十幾歲的年輕孩子。

“哎呀，你們殺了那麼多人，不知道他的魂兒會不會被那群怨鬼給生生撕碎呢？”洛長晖臉上笑容不減，他的眼睛在每一張面孔上掃過，有陌生的，有熟悉的。

“布陣。”眼見情況不對，有人下達命令。

幾人立即将富桂扔出去，掏出血符，嘴裡念念有詞，不知道在喊什麼。洛長晖抱臂看着，不出聲也不阻止，從這些人的架勢他就看出來了，畢竟不是修道之人，法陣擺得混亂，既無悟性也無修行基礎，法陣不會牢固。

符咒展開，洛長晖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是黑狗血，因為黑狗通陰，所以會招來野鬼，一般用來加強咒法。

或許此處術士的法陣就是借怨鬼之力，才使得之前的外來者無法破陣出逃。

符咒貼在地上，冒出黑氣的鎖鍊正從四方往洛長晖身上而來，他抽出背上的長劍，長劍出竅，卻不見劍刃，劍柄之下，是由十九塊金錢币首尾相連鑄造而成的劍身，錢币血鏽斑斑，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洛長晖抽出黃符，符紙在指尖無風自燃，灰煙落在劍刃上，有金光透過錯落的血鏽斑溢出，他甩出劍柄，長劍在半空轉動，黃符的灰燼灑在布陣者臉上，那些人臉上立即傳來強烈的灼燒感，不得不掩面哀嚎。

風陣穿過錢币的孔眼，長劍發出陣陣清鳴，片刻後直插在陣眼之上，鐵鍊被盡數斬斷，反彈在布陣者身上。

幾人的魂魄自肉身彈出，洛長晖從他們驚懼的臉上掃過，甩了一下劍身上的灰燼：“都是老子玩剩的！”

富桂此時被綁住了手腳，方才趁衆人打鬥之時，她曾嘗試逃走，但因為被人摔在地上，腰腿受傷，手腳被束縛後，已經使不上力，隻能頹然躺在地上，眼睜睜看着洛長晖的黑色長靴從地上踩過，一步步走到她跟前。

“公主尊貴之軀，可真是受罪了。”洛長晖嘴裡發出“啧啧啧”聲音，一邊笑一邊搖頭。

富桂最害怕他這副樣子，從前她想要暗中拉攏洛家，又不能從洛家家主入手，于是去找傳言與之不合的洛家長子，幾次用外物賄賂不成，她不得不親自以長公主的身份屈尊降貴，在遊園會上裝作故友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