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盒子被交給了東陽國主身邊的男人,富桂恭敬地喚他“國師”。
“啟凰,你做得不錯,”國主誇贊道,“你長大了,這些年你的付出我也看在眼裡,我會給你一個機會。”
國主勾了紅唇的嘴巴張張合合,晟昀都擔心他臉上的脂粉落到嘴巴裡。
富桂磕頭謝恩,晟昀透過衣袖的縫隙看到她眼上眉梢都是欣喜,仿佛得了天大的恩賜。
盒子還沒解開,可富桂已經領旨告退,晟昀不得不跟着退出大殿。
“我會找機會讨要羽衣,你放心,我不會食言。”許是看出晟昀臉色不好,剛走下長階,富桂就立即出言安撫。
晟昀本就憋着一股氣,這會兒聽見富桂又在拖延,不耐道:“你本就是個謊話連天的騙子,我當初就該殺了你。”
即便被如此威脅,富桂仍舊面色平靜,她在東陽摸爬滾打多年,明白兵不血刃才為上策,婉言道:“我在此地生存本就如履薄冰,不會再多結交兩位仇人。”
聞言晟昀面露古怪,反問:“既然生存都如此艱難,為什麼還要待在這裡?”
富桂側頭,為了進宮,晟昀變幻了一張極為普通的面容,可那雙眼睛卻是透亮的,和這裡的人都不一樣。
她在這吃人的宮殿裡苟且偷生二十餘年,從見不得光的老鼠,變成見得光的老鼠。有時候照鏡子,她都厭惡自己。
是啊,或許在國主眼裡,她仍舊是一隻老鼠。
為什麼不逃走?
從前是想過的,每每因為擔驚受怕在夜裡縮在床底不敢入睡,她都想跑,可等她坐到長公主的位置,她就不想走了。
為什麼走的是她?
最終,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晟昀回到院子,關上門的瞬間,院子裡妖風驟起,她回過頭,江思正在院中布置法陣,不多時,院子上方就籠罩上一道屏障。
見她空手而歸,江思擰眉:“羽衣呢?”
“沒了。”晟昀頹然吐出一口氣,打開屋門,一頭栽進棉花被裡。
江思把她扒拉出來:“這麼寶貝的東西,你就拿給别人了?”
說起這個,晟昀倒是來氣了,一把推開他,臉色因為怒意而漲得通紅:“你方才要是在,拿把刀架在那老頭脖子上,這盒子不就解開了麼,這會兒打什麼馬後炮,顯得自己多聰明似的。”
江思抿了抿唇,像是生氣了,丢開她,自顧自地往外走。
“你去哪兒?”晟昀喚他,江思也不理,她跑兩步跟上去,“多大個妖怪了,怎麼氣性還這麼大,好了我不說你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怎麼還生氣呢!再不理人我可不哄了!”晟昀站在門口叉着腰,見江思還是不理,幹脆拽着他的手臂将人拉回來。
“沒生氣。”江思似乎很無奈,歎了一口氣,“此處氣息混亂,小心為上。”
他剛進城就聞到了鳥妖的味道,方才依着氣味去尋,發現了一處鬥獸場,有一隻獸化的鳥妖被關在鐵籠子裡,雙目猩紅,身上多處撕裂傷口,額頭有馴獸的咒印,他暫時還沒查到鳥妖的身份。
晟昀像是想到了什麼,從懷裡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頁,展開給江思看:“你瞧瞧,能看出是什麼嗎?”
晟昀手裡拿的,正是祠堂裡,那隻黑袍術士手裡拿着的古籍,因為那時匆忙,她隻撕了這一頁。
江思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規律并不與通常的妖族語言相通,許是獨有的一脈,從未與外界有過聯系。
不過但凡是有過修行的妖怪,都能分辨術式的路子,這種符文很明顯,是種禁術。眼下亂世,禁術不禁術的,也沒什麼意義。
晟昀眼巴巴地等着江思的一番慷慨講解,卻見他一言不發,把紙頁收進了懷裡,于是急了,上手去搶,卻被江思扼住手腕,一下子提起來。
“你這也太過分了!”晟昀踮起腳,覺得大受侮辱,“你當我是小雞仔兒嗎!快放我下來!”
“你聽話一點,我就沒有那麼多煩心事了。”江思無奈道。
晟昀倒是來了脾氣:“我又沒給你惹麻煩,你批評我也講講道理好不好?再說了,”她眼珠一轉,“你嫌我麻煩就放了我。”
“不可能。”
“臭妖怪,總有一天把你烤來吃了!”
國主的旨意很快便來了,富桂将被調往太子的修書閣,參與政策議定。
面前太子那一天,富桂終于卸下了繁複的發飾,她像男子一樣,束起長發,戴上玉冠,也終于不再累于厚重的禮袍,她穿上幹練的衣裳,帶着侍從,前往太子府。
富桂跪拜叩首,太子府的地闆是黑玉石,透亮的地面映照出她不施脂粉的面容。沒有人叫她起身,她低着頭,視野裡,流光的翎羽映入眼簾。
“啟凰,你看我這身衣裳好看麼?”
劉堯讨厭的聲音傳到耳畔,長袖之下,富桂捏緊了拳頭,仰起頭時,卻換上了一張笑顔:“殿下乃天人之姿,這件羽衣很襯您。”
“父皇說,要給你換個封号,叫長甯。”劉堯甩了一下袖子,翎羽霓虹流彩,尾端卷起淡淡的藍色浮光,猶如焰火。
她癡癡地看着,像是被羽衣吸引住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