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津雲化出原身,将上前試探的小兵一口吞下,可根本禁不住對方人多勢衆,很快被重重壓下的鐵網捆住,扭曲着身軀躺在地上。
富桂看着敗落的津雲,覺得他像極了苟延殘喘的可憐蟲。
還沒來得及回神,她的爪子突然被鋼刀鉗住,來人拽着她的指甲,狠狠用力往外拔。劇烈的疼痛讓她瞬間癱軟,伸出長舌仰頭痛呼。
腦袋不知被誰踩住,臉上的鱗片在粗糙的石闆上滑動,磨出血印。
她當真要死在這裡了麼?
渾身的血液仿佛在一點一點變涼,心涼透了,她閉上眼睛,王座在腦中化為浮煙。
“什麼人!”
她倏地睜開眼,費力擡起頭,隻見有強烈的金光從上方窄小的圓洞射入,仿若一輪烈日,讓塔裡的妖怪無處遁形。
地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金波,那些踩在光圈上的妖怪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從地底陡然刺出的光刃從腳底穿透顱骨,瞬間斃命。
幾個大妖連忙開陣躲避,目光驚駭地望着圓洞。隻聽一聲轟響,高塔被炸開,牆壁的裂紋從上而下迅速蔓延,很快,地面開始晃動,牆體崩裂,碎石滾滾落下,幸存的妖怪術士奔走呼嚎。
江思背着晟昀緩緩落地,收起羽翼。
晟昀走到蜥蜴精前,伸手将羽衣扯下。
羽衣上有血點殘留,在藍色的火焰下很快被燒成灰燼,青煙一吹,羽衣光潔無暇。
她左看右看,覺得那蜥蜴精的眼神有些莫名的眼熟。還沒弄明白對方的身份,卻見那蜥蜴精突然用爪子捂住臉,細長的舌頭從尖牙的縫隙中滾出,嘴裡含糊不清地喊着:“别看我!滾開!”
這麼一喊,晟昀瞬間知道眼前的醜八怪蜥蜴精居然是富桂。
“你怎麼變成這幅樣子了?”她擰着眉。這蜥蜴精也就身子勉強有個人樣,腦袋碩大無比,遍布青黑色的鱗片,因為受傷,還沒幹涸的血迹覆蓋在鱗片上泛光。
富桂卻沒有回應,她不斷拉扯身上的長袍,把自己擠在一起,讓長袍掩住醜陋的身軀。
晟昀見狀心情複雜,卻也沒生出多少同情,所謂“昨日種種,皆成今我”,一切因果,都是富桂自己選擇。更何況,這個女人三番五欺騙她,害得她屢陷陷阱。
正想着,江思解決完妖怪走過來。
“要殺麼?”他問晟昀。
晟昀剛想開口,衣角卻被人拉住,低頭一瞧,正是東陽的國師,原本清俊的臉上此時布滿血污,頭發散亂,狼狽不堪。
他仰頭望着她,低聲哀求:“她不會再害人了,求您放過她。”
富桂躲在長袍下,身體在發抖,卻一言不發。
江思看晟昀沒說話,一腳将津雲踢開,手裡提着長劍,準備了結富桂。
“劍下留人——”
洛長晖喊着,卻和莫鈴一起站在沒有倒塌的斷牆上,笑嘻嘻地看着這方:“東陽公主金枝玉葉,就這麼香消玉殒豈不可惜?”
晟昀轉過頭:“你想幹什麼?”
洛長晖沒應她,隻跳下牆壁,抽出長劍将富桂掩身的長袍劃爛,挑起富桂的下巴。津雲爬過去,還想護着,卻被洛長晖用劍身擋開。
“我娘的死,有你的手筆麼?”他問。
晟昀聞言,和江思對視一眼,退到一邊。
富桂扭過頭,沒有說話,隻聽見她細微的喘氣聲。
洛長晖見狀,眼神一冷,一把拉起津雲扔在富桂跟前,腳踩在津雲的脖頸上,令津雲極速窒息,不斷掙紮。
“我說!”富桂終于崩潰大喊,“你放了他。”
洛長晖腳尖松開,卻仍舊壓着津雲的脖頸,仿佛随時準備踩斷。
“是我,是我叫人潛入洛府,不斷給洛玄制造幻境,讓他整日陷于被妖怪殺害的惶恐中,”富桂像是洩了氣,吐出許多話來,“也是我,不斷給他傳遞假消息,讓他以為沒有魑姬也能受到重用。”
“津雲也是我一手推舉到國主跟前,讓他坐上國師之位,”富桂低頭看了一眼津雲,他閉着眼睛,沒有看她,“魑姬沒有用了,津雲不願離開洛府,洛玄也不回應我的邀約,所以我就殺了魑姬,讓洛府敗落。”
“津雲舍不得我,所以來了王宮,暗中伴我身側。”這時富桂已經平靜下來,她語氣冷淡,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一路走來她殺了許多人,有國主知道的,有國主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