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化形很快消失在叢間，晟昀則往更林間更繁密處飛逃。

她已經聞到了身後追蹤者的氣息，前方小道投下一片不同尋常的陰影，她擡起頭，發現密林上方有鳥妖化形，正在空中追蹤她的動向。

而身後的追蹤者更是窮追不舍。

晟昀偏頭躲過飛刺而來的紅羽，身側的樹木被紅羽穿透，砸在前方的樹身上。

紅羽？是在東陽城追蹤江思的那幫鳥妖，是赤鸾的人在追殺她？腦中閃過一種可能，難道當初清風身上的追蹤印，其實是為她設下的陷阱？那東陽人聲勢浩大地去鬼市買羽衣，也是為了吸引她而提前布置的計劃麼？

那江思救她逃出薄徕山，也是...

來不及思索，身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沒有化形，一旦往将戰場拉到空中，她沒有地形優勢，很快就會被包圍。

然而還沒等她想好對側，前方的斷崖已經宣判了死刑。

身後的追蹤者似乎以為她會停下，腳步已經放緩，望着對面開闊的群山，晟昀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耳邊風聲呼嘯，上方的鳥妖立即俯沖直下，窮追不舍。

原本準備即将貼地時再化形，可她眼風一掃，立即抓住懸崖壁上斜立的樹根，借力一蕩，滾進洞中。

洞口窄小，内室也不大，晟昀立即在洞口展開結界，讓外面的鳥妖暫時無法突破。

外面風聲不止，幾隻赤鸾的鳥妖還在上空盤旋。

“怎麼辦？要沖進去麼？”

她聽見栖落在洞口的鳥妖的交談聲，絲毫不怕她聽見似的，沒有壓低一點聲音。

“你忘了彤林怎麼死的？她是羲光族，你往洞口一站，她噴一口火兄弟們就能吃燒雞了。”

“那就這麼放過她？這是羲光的鳥诶！現在已經很少能活捉了。”

“不久前明主在前線活捉了一隻，聽說要挂在城門上，以壯大我族士氣，要不這隻——”

“再亂說話嘴巴就别要了。”頭頂傳來一聲呵斥，兩隻鳥妖立即噤聲。

不多時，門口的鳥妖就全部退去，晟昀待在洞穴裡，好半晌才回過神，伸頭張望了半天，發現确實沒有赤鸾的氣息，心裡的石頭這才穩穩落地。

“當我是傻子麼，”她翻了個白眼，“明明白白說給我聽的，真以為我會上當？”

已經走了兩個時辰，初入林中時晨光已起，這會兒應該已經快到晌午了，但林中依舊天色昏暗，四周寂靜，空無一人，偶爾有寒鴉發出幾聲沙啞的哀鳴，讓人頓覺陰冷。

洛長晖覺得不大對勁，可沒察覺到有活物的氣息，玉無瑕和他算的卦象都指向這個方位，他隻得硬着頭皮往前走。

他把莫鈴用外衣裹住，背在身後，初時還能感覺到她的體溫，但現在，後背已是一片冰涼。

腳下亂枝交錯，雜草叢生，像是許久無人涉足，連野獸都不曾路過，洛長晖隻能一邊探路一邊用長劍清理腳下的阻隔。

突地，他聽見前方有細微的聲響，腳下一頓，在原地停了許久，等寒鴉叫到第三聲，他才緩慢行進。

穿越暗林後，入目是一大片空地，地上光秃秃的一片，沒有雜草，他蹲下身撚起一把土，發現土中摻雜着大量的黑色灰燼，是大火灼燒過的痕迹。

前方有一顆大樹，此時已經傾倒，樹根腐爛嚴重，但樹皮邊緣清晰無塵，是剛被砍斷不久。

洛長晖擡頭一望，天仿佛被撒了一把黑砂，月至中天，光影朦胧，漏不下一點光來。

不對！

他猛然驚覺，現在不是晚上，是午時，而上方那一輪圓月是太陽！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洛長晖心裡一驚，仿佛從腳底竄起一股寒氣，直到天靈蓋。他握緊長劍，轉身的瞬間，立即将長劍指向來人。

那人取下兜帽，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江思？”

枯木枝被火焰燒得發出輕微的炸響，竄出幾個火星子。洛長晖抱着從林間砍來的枯枝，往火堆裡丢了幾個。

他搜羅來一些細小的枯枝幹草，鋪在地上，把裹着外衣的莫鈴安置在上邊。

“所以你就找到這裡來了？”洛長晖坐在江思身邊，“那隻小妖怪呢？”

小妖怪，自然指的是晟昀。

“她很安全。”如果不出意外，她會在鬼市待着，直到他回去接她。

“哦，”洛長晖應了一聲，他側頭看了一眼莫鈴，火光映在他半張臉上，他的輪廓顯得很柔和，“我原以為你帶着那隻小鳥妖另有他用，沒想到...她還是真是你的心上人。”

江思沒有反駁，也沒有接他的話，指着面前的那顆枯樹：“那顆樹有古怪。”

“怎麼？”

“樹根腐爛嚴重，卻一直未倒，有枝無葉，分明是顆死樹，”江思頓了一下，也看了一眼莫鈴，“有東西挂在上面，我将樹砍了，那些東西就不見了。”

“是你砍的樹？”洛長晖站起身，他想他找到莫鈴昏迷的原因了，于是問江思，“你知道莫鈴是旒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