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正午,日頭正烈。
教學樓的天台上,灰谷蘭撐着純黑色太陽傘,拿定制的手帕吸掉額角的汗。
他神色從容,仿佛那顆汗珠不是他所産生,面色冰冷得像瓷器,仿佛不會覺得熱。
隻是仿佛。
為什麼大中午要來天台?因為極惡的不良少年就該來這兒。
為什麼要撐傘?因為曬一次烈陽,他這幾周的美容都白做了。
“為什麼能裝得這麼從容?”
誰說他裝!
灰谷蘭回頭,翠子睜大眼睛在觀察他,翠綠的眼睛像是看見珍奇事物,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真厲害啊,這麼熱都能保持形象。”
這是她該贊頌的。
“找我做什麼?”他問。
翠子眨眨眼,很好,她也喜歡開門見山。
她說:“你是不是不想被家裡人管這麼嚴?那要不要和我做朋友?我的意思是,大人們總是聽信好學生的話。”
在他需要的地方,她可以幫他撒謊打掩護,隻需要一點報酬,也可能不止一點。
精緻的眉毛上挑,灰谷蘭覺得這個提議不錯,隻是——
“一時之事罷了,他們興趣過了就不會管了。”
這句話背後似乎大有故事,翠子歪頭,好奇心蹦出來,但她憋回去,沒有深問。
“一時之事,那就合作一時?”
于是,翠子和灰谷蘭,達成打工小妹和不良大哥的合作。主要業務是跟老師撒謊說灰谷蘭生病,老師看着她年級第一的成績,也不好說她。
灰谷蘭給錢很大方,但漏到翠子手上的,對想把她送到國外的裕美來說,還是太少。
裕美還是要結婚,說那才有保障。
大半年後,2001年4月21日。
是裕美作為新娘參加婚禮的日子。
實際上,母女二人已搬進夏油家一段時日。但因為夏油勝是個不着家的人,整日不知在外面忙什麼,才把婚期拖到現在。
杉本翠子已經改名叫夏油翠子。
“Geto Midoriko”,翠子讀起來覺得别扭,但愚蠢的法律規定,一戶人必須同一姓氏。
她老實跟随流程,見證婚禮儀式,又去到酒席上,跟着新家人見陌生人,無聊吞噬整個世界。
“要不要和我一起溜出去?”
她揪住夏油傑的衣服,一個人偷跑可能會被說,但兩個人偷跑有人分擔火力。
而且自從她發現傑能幻視後,就沒“故意”欺負過他,一方面響應裕美的教育,一方面這真的很稀有。
精神病,沒見過,好奇。
傑掃視周圍,父母正在與人群.交談,他皺着眉頭,有些猶疑:“中途離場不太好。”
“反正沒人會在意我們,我們是小孩子嘛。”
十三歲和十一歲。
就算是小孩子,宴會中途離場也不合适,他已經看見兩個人挨罵的場面,但這麼想着,傑還是跟着翠子離開。
走出大門的那一刻,像是穿過輕薄的泡泡膜。露天的青石闆路,花圃中的海棠與郁金香,微風拂過的街道,一切都比宴會更予人安适。
連下水道口長相詭異的小怪物,看起來都順眼許多。
“你看見的畫面,到底是怎麼樣的?”
注意到傑的視線,翠子松開牽着的手,面對面湊到他眼前。
鮮綠閃耀着好奇,與模糊到柔和的灰紫對視,後者先是震顫,然後穩住心神,揚起微笑。
“什麼?就和大家一樣啊?”
“是才不一樣吧?”
“……你的口袋妖怪金銀通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