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思想解放

其實，一開始對這件事存疑，是在蘇柳見到紀戀的時候。

原書中并沒有蘇柳這個人物。

按照原劇情發展，由于愛看狗血劇的鉑西伯爵，更寵信穆青汀和趙淨這對更專業的戲劇演員，深受打擊的紀戀在自殺未果後想通了，和楚榴攜手離開莊園。

這也意味着他們主動放棄高階血族的庇佑，随後，他們在僥幸逃離一場又一場險象環生的追殺和戲弄之後，總算隐姓埋名安頓下來，度過了一段平淡卻溫馨的時光。

可惜，好景不長，在他們對未來最憧憬最幸福的那個時刻，紀戀卻被“來日黎明”的人劫走關押在實驗室。

整整三年。

對苦難來說，三年，折合成兩千多個日夜，何其漫長。

等楚榴拼盡所有，連命都不要才救出她時，她不再正常，目光呆滞，身心都被折磨得形同枯槁。

她的心，死了。

但值得慶幸的是，“來日黎明”換着法子折騰了她那麼久，居然沒有讓她懷上孽種，這絕不可能是出于什麼可笑的同情。

難道是，紀戀天生不能生？

帶着這種困惑，他在紀戀給他上藥那天，不動聲色地握着她的手給她把了脈。

她的身體很健康，楚榴将她照顧得很好。

所以……

蘇柳那時想。

——也許這就是漆風泠在創造這個世界時，心中隐忍的一絲憐憫和溫柔吧。

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血族Omega寸步難行，以Omega脆弱的素質，根本無法自如地掌控身體的自由，若再配置完美的生育能力，如果不幸遇到那種非常自私又控制欲極強的血族Alpha，可能會生孩子生到死為止……

不會輕易懷孕，這大概是血族Omega在這場不平等的兩性關系中，保留最後一絲尊嚴的殺手锏。

“當時寫這個設定時，是想到了母親的一個追求者，”漆風泠輕聲說，“那個人很極端，自身條件也是母親的追求者中最差的一個，或許是為了彎道超車，他私下去做了結紮手術。”

那人說：嫁給我吧，戴凝，也許我不是你的追求者中最出色的那一個，但我向你保證，我會像愛你一樣，愛你的孩子，因為我此後一生，都不會再有其他的孩子。

他母親那段時間，很是為此發愁。

“後來，競争者中的律師跳出來，說那人離異，跟前妻有過一個孩子，什麼沒有孩子都是謊話，離婚官司還是他們律所受理的，這種抛妻棄子的二手Alpha能是什麼好東西？讓我母親不要被他這種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欺騙，區區感動而已，可不要為此搭上一生。”

“那人便氣急敗壞，說他願意為我母親結紮，其他人行嘛？那位對門的醫生便說，看那人的面相，就是個那方面不太行的人，結紮之後會更力不從心，很影響夫妻生活。”

“結不結紮倒是小事，但那時，居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表态，他們都對娶我母親之後，是否會再要孩子避而不談。”漆風泠說到這裡，眼露輕蔑，“他們都很想讓我母親生下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企圖用這個孩子困住母親的一生，卻心照不宣地都選擇了隐藏自己的真實目的。可是，我母親願意嗎？他們問過嗎？”

他很慶幸，母親未曾答應任何一人的追求。

他們，不配。

“我那時便想，如果所有的孩子，都是父母雙方共同意願下的結晶，是不是這世上，就會少很多童年不幸的孩子。”

蘇柳愣愣地看着漆風泠。

或許，他愛的，便是漆風泠身上那種，好似有些天真，但又發着光一樣的，看清世态炎涼後，依舊保留的，那份，通透的溫柔。

他像個太陽。

始終以金色弧線擁抱這個偶爾傾斜的世界。

“蘇柳，”漆風泠臉上挂着溫暖的笑，“你聽說過《吸引力法則》嗎？”

蘇柳點點頭，“看過這本書。”

“所以啊，”漆風泠認真地與蘇柳對視，“雖然你總是表現得像個反派，但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能吸引我注意的人，也肯定是個天大的好人。”

“……，”蘇柳有些不自在，“你看走眼了。”

“又在嘴硬，”漆風泠湊過來雙手捧住蘇柳的臉，小心翼翼地親了一口蘇柳的側臉，“你在我眼中，像個救世主。”

“救世主可不是什麼好聽的頭銜，說不定還要為了什麼毫不相幹的人，犧牲自己，”蘇柳眼神複雜，“我不喜歡犧牲。”

“那肯定是這個救世主太沒用，”漆風泠含笑說，“犧牲是最愚蠢的做法，蘇柳，你不一樣，你一定有其他辦法。”

“你太看得起我，”蘇柳側頭，躲開漆風泠好似要溢出眼眶的，笃信的視線。

随後他一擡眼，就看到房間一隅，有幾個玻璃展櫃，裡頭居然整齊地挂着一條條……

還有浴袍、浴巾、睡衣……

“你神經啊，”蘇柳跳起來，“你把這種東西挂在房間裡，你想幹什麼？”

蘇柳似乎已經被漆風泠從裡到外地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