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錯了,爹!”殘喘無力的男音打破僵局。
面色消瘦,枯如黃土的莊斯勉強睜開眼睛,眼中彌散的光芒是如此刺眼,苟延殘喘的身體散渙起伏:“小琴是我辜負了她,是我對不起她……”
“你看你看,也不知道那個野丫頭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成了現在這樣子肯定和她也脫不了幹系!”
莊主氣的破口大罵,黑胡子都被吓得抖上一抖。。
沈秋延隻覺得有些吵的耳朵疼,開口打斷了父子間的争執。
他将小沉交給箭羽照看,沈秋延單指提着那個紅色荷包來到床榻前:“莊少爺,可認得此物?”
那抹首席的紅闖入莊斯眼中。
認得?何止認得,莊斯再熟悉不過了。
焦急的顫顫巍巍伸出幹癟的手掌,試圖向沈秋延收回這個荷包,動作幅度大了些,莊斯袖中的胳膊暴露出來,經脈粗壯,像似被吸幹了血的幹屍,沒有二兩肉,唯有一根骨頭支撐,垂着一層皺巴巴的皮膚,如同步入棺材的死者。
陶苑清和常舒晚頗為震驚,陶苑清指着莊斯的手臂,不敢相信的問:“這怎麼回事,怎會這番嚴重?”
莊斯從師尊手中接過心心念念的荷包,撇了眼自己的手臂,扯出一抹苦笑:“罪有應得吧!”
“什麼叫罪有應得?斯兒你糊塗啊,明明是那個妖女害你不淺!”莊主連忙否認。
“你口口聲聲說她害我,那為何她的結局比我還要慘?咳咳咳……咳……”莊斯辯駁急了,一時間沒喘過氣來,捂着嘴猛烈的咳嗽着。
莊主被質問的沒了聲,緊攥着拳頭表示憤怒。
“沈兄長!你快來看看小沉,它的眼中沒了光了?”箭羽扯着小沉的眼皮觀察它的神情,不知所措的喚道。
大家的目光跟随轉移到桌前。
小沉!
沈秋延心中一驚,快步走到小沉身側,将服在桌面的小沉抱起。
目光無神,面如死灰!
壞了!就和床榻上的莊公子一個病狀!
“小沉這是怎麼了啊?是不是餓了,還是困了,我帶了吃的可以給他,他為什麼不說話……”箭羽措不及手的詢問,小沉這副模樣令箭羽很擔憂。
沈秋延知道箭羽也是疼愛小沉的,安慰到:“别擔心,小沉會好的。”
說着将小沉抱起,凝視着床上艱難呼吸的莊斯:“莊公子,還請如實說來荷包的由來。”
荷包上沾着小沉的血液,沈秋延懷疑小沉這副模樣與這個荷包脫不了幹系。
床上的錦被掩蓋着身軀,枯木般的手掌半擡着,手中拖着荷包,勾起一段過往回憶……
“這是我贈予小琴的……”
“她一個貧困農家的女子,天性善良溫順,豔霞之下,涼亭之中,我與她巧遇,互相了解,私定終身……”
莊斯停了神,眼神中透露出絕望:“世道無常,人心難測。那日,她來到府上,同我說兩心隔天地。”
一旁的莊主默不作聲,有些心虛的将目光從荷包上挪開。
“我以為我愛錯了人,所以舍棄往日惜情她,留她孤身一人。
後來從旁人口中聽說,再她來府上的前日,山賊趁着夜晚下山強盜,她的父母死于賊劍之下,她僥幸逃過一命,再後來,當知道被我愛戴的父母是罪魁禍首後,當我知道她沉于池塘中時,早已為時已晚……”
幸福被埋沒,痛苦在發芽,悔恨的思緒纏繞淚珠滑落——
“你當時為何不問清緣由,就抛下她孤身一人?到頭來你終究還是信不過她罷了!”陶苑清為那素未謀面的女子打抱不平道。
“是啊,為什麼呢?”
手臂再也支撐不住力量,滑落撞擊聲響起,淚如江濤洶湧。
莊主看到自己的兒子這副模樣,頓時慌了神:“斯兒,為父就不明白了,論容貌,京城世家哪個不比她美,琴棋書畫文雅端莊哪個不高于她一介貧女之上,何必對她如此執着呢?”
荷包因為撞擊,囊中兩縷青發滑出。
“莊主,莫要這番言論,各花各有各花香,世人眼光大相徑庭,我們要做的不是貶低,不是擡舉,而是做到真正了解。”
常舒晚極其不認同莊主的貶低,發表自己獨到的見解。
莊主很是不屑的環抱手臂,撇頭望着窗外。
“沈公子——”箭羽在小沉身旁轉悠着,聲音清細包含擔憂之意。
小沉的身體不比年青壯年,孽氣吸食着他,越來越虛弱了,他得加快速度找到那名已逝女子的亡魂,究出所以來。
沈秋延清擡兩指,輕念法決:“三尺蓮花,絕緣天色!”
一方青藍色圓罩内,小沉和莊斯安靜的躺在罩内,罩面層層青蓮花瓣疊起,唯有小沉額間隐約浮現着一朵小青蓮。
三尺蓮花,絕緣天色。
可以短暫庇佑靈魂被吸食或傷害,給予執法者時間,為被庇佑的人找到解決方法,不論結局是否如執法者所願,都有違背天道,後将授予決罰。
“箭羽,你在這裡照顧小沉,若是法術散去本尊還沒回來,你必定要維護二人魂魄,本尊教你的法術,想必沒有全忘吧!”沈秋延難得認真吩咐給箭羽任務。
箭羽也清楚明白師尊心系小沉,從沈秋延的眼神中,箭羽知道此次任務重大。
“回師尊,箭羽不敢忘,還請師尊放心,定不會讓師尊失望!”箭羽自被創造起就跟随沈秋延學習,懂得法術自然不少。
沈秋延拿起莊斯手中的荷包,看着床榻上被青蓮環繞的小沉,蓮氣絕緣了孽氣的侵蝕,二人沒有之前那麼痛苦,蓮花在慢慢散去,沈秋延不顧衆人揚袖離去,去那處紅蓮池尋解決之法。
莊主還未弄清現狀,沈秋延早已沒了影子。
陶苑清和常舒晚自知留在此處隻是無用功,緊緊跟随沈秋延的身影,内心卻疑惑沈公子為何稱自己為本尊,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顧不得這麼多了!
——————————————
沈秋延蔑了眼莊宅,孽氣黑壓壓的越來越重了,不知道“三絕”能支撐多久。
後宅明顯長久無人打理,雜草叢生,群鳥亂啼,讓人覺得寒顫。
“什麼味道啊!這麼難聞!”陶苑清擰着鼻子抱怨着。
一股濃重的淤泥味飄來,細微間,沈秋延聞到了生命靈體的味道,毋庸置疑,這是莊府那些被孽氣附身的人的味道……還有,小沉!
循着味道,沈秋延也不在乎蛇蟲出沒,不在乎被樹木的塵土劃過衣衫留下污漬。
“喂!你小心點!”陶苑清好心提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