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下,一個高挑的身影翹腿立在座椅上,清茶的香氣彌漫在房間周圍,曲音優雅飄揚在四周。
他望着窗外那輪半月沉默着。
“王,可有摸索清楚那主人?”守在他一側的錦衣人微微附着身,腰間的鈴铛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音。
他思索一番後隻意味深長答了兩個字。
“有趣。”
在他一旁的男子沉默着思考了片刻,随後又轉身從身後的櫃子上取下一個錦盒來。
“王,你該服藥了。”他輕言囑咐道。
王瞥看了那人一眼,然後悄悄接過錦盒來,他端詳着盒子注目着,嘴角劃出一道彎弧。
“若沒有你,我又怎能苟活?”
……
回到佛文書院後,所有人都未曾再見到神上的蹤影,同樣也不見若竹的身影。從龍王廟回來後,方舟靜得出奇,不再像往常那般鬧騰,禦納戶也再未出現過,離蘿被奎克帶回了離家後便也失去了聯系。
慕然這些時日同彼世的醫師們走得很近,時常會跟醫師局總辦處來往,而醫師總辦處的位置恰好是離方舟最近的地方,也是調度整個彼世醫師局的重要辦事處。醫師局的華佗扁鵲們都隻專門負責方舟的病殘人員,平時方舟出行任務的傷員皆被送往這裡,很快便能徹底康複愈合。
“老狐狸!滾出來收你的藥材!”
慕然守在醫師局大門外嚷嚷着,守衛的人似乎也都已經習以為常了,絲毫都不敢招惹她。管事兒的老醫師見到是慕然扭頭就急忙往局子裡跑。
“藥師!藥師!那小妹妹帶着藥材來了!”
不一會兒,從醫師局的大門口便出現一個中年男子,他戴着一副金絲眼鏡兒,個頭并不算太高,約莫有170,一身白大褂看起來嚴謹又專業,他雙手推了推鏡框,一臉嚴肅地瞅看着慕然。
“你這氣焰也該消停消停了。”
“消停!?我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你想讓我消停,做夢去吧!”
醫師并沒回應慕然,接過藥材後便轉身準備回醫師局。
慕然見狀大步上前逮着男人的醫師袍嚷嚷道。
“怎麼?拿了貨不給錢?”
醫師轉過身,停在台階上俯着她。
“你突如其來到這邊兒,我把一切都給你安排得妥妥當當,你還要跟我要錢?”,“這些東西,你那裡要多少有多少,何至于此!”
慕然收回了‘魔爪’,皺眉狡辯起來。
“我來這邊兒也沒花你的錢,花的也是我自個兒的!我不管!這次算你欠我的!我記着呢!”說完,她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右腦。
醫師無奈地搖搖頭,他并不想同慕然繼續糾纏,隻是沉默地提着口袋等在原地目送慕然離開。
恰好在慕然剛路過方舟大門時,竟出現了神上的身影,禦納戶和若竹也都跟在身邊兒。
“嘿嘿嘿!神上!好久不見啊。”慕然興沖沖地同她打招呼,而若竹則一臉厭棄地瞥看着她,禦納戶也如舊隻是靜悄悄地等在一側。
“慕然?”神上望着慕然,雙眼覺得朦胧又模糊,腦子裡似乎還有微弱的嗡嗡作響雜音。
——面前這人的模樣似乎也開始變得若即若離起來。
“多會兒回書院拜見拜見你的主神大人呀!”慕然自顧其說,絲毫沒有發現神上的異常,嘴裡不停念叨着。“知道嗎?冰煙美女主神好似對你很是擔憂呢!”
——慕然,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雙眼的朦胧模糊逐漸成了忽明忽暗,依仗着最後的意識她艱難地想要看清慕然的模樣,她拼命回想着......
下一秒。
神上竟一下倒進了慕然胸口,驚得慕然猝不及防。
若竹滿臉愁容迅速上前将她拖起。
醫師見狀也從醫師局大門口迅速跑了過來。
他用手停在神上鼻尖兒上感受,然後又停在她手腕的脈搏上。
慕然皺眉疑惑,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被醫師叫了去。
“慕然,過來幫忙!一起!”
盡管不情願被面前的醫師使喚,慕然也還是配合着将神上送進了方舟。
這是她第一次進入到方舟内部,裡面守衛深嚴,每5米就有一個飛行探察衛兵,守衛的也大多是仿生人,設備武器均為玄鐵打造,每個殿堂口負責守衛的是神族的白武士,個個都白色圖騰暗紋錦衣束身,穿着皮質鞋履。
跟着領路的禦納戶走了許久,他們才進到一處明亮靜雅的寝房。
若竹和慕然配合将神上放回到床榻上。
醫師在她鼻尖放了一株藥草,差不多等了三分有餘,神上就緩緩蘇醒了過來。
醫師問她。
“可已清醒些?”
神上望着醫師正點着頭,餘光下又發現了慕然的身影,那一瞬,她的眼神隻剩下驚異和質疑。
慕然敏銳,豎着眉朝她怨道。
“你這什麼态度!我好心好意把你給扶進來,你用這種不信任的眼神瞅我做什麼?”
神上閃躲的目光一下轉而看向了醫師。
醫師隻無奈地輕輕要腦袋。
他轉身面向慕然。
“你這脾氣遲早得闖禍!少說幾句話!”
慕然輕哼一聲,憤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醫師對着神上解釋說。
“無礙。慕然同我是近親。”
慕然一聽,好不容自洽的憤怒又再點燃了。她怒怒瞪向醫師,恨不得用眼神将他給撕碎。
“還請慕然見諒。”
神上倒大度,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仰着慕然。
盡管憤怒至極,可面前那人的态度實在誠懇,那雙眉眼柔和而真誠,慕然也隻好極力平複起自己的情緒來。
“哼!”她抱着雙肩瞥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嗔問道。
“這什麼毛病,話沒說兩句,人就不行了?”
神上沉默起來,目光呆楞,若竹也随之沉默,禦納戶自然如舊不開口。
那一刻,房間隻剩下呼吸聲。
醫師思索一番後才開口打破了沉靜。
“少多嘴,你年少時也不如現今!”
慕然也沉默了起來,不再多言。
若竹輕輕問醫師。
“可有法子解?”
醫師歎歎氣,意味深長地回答說。
“神上并無大礙,一切安好。此乃心病,無人可解,唯有自解。”他來回在床前晃悠着。
“我給神上開些方子。至于藥材……”
他思索着看向慕然。
“恐得找慕然尋一些來。”
若竹期盼地看向慕然,那一瞬,無論先前對慕然有多少不滿和厭惡一下都能徹底掩藏。
“慕然小姐!還請慷慨解囊,我替神上謝過了。”
慕然未料想到若竹竟跪在她面前,這一跪倒是慕然不知所措起來,她連忙扶起若竹。
“老狐狸啥都不行!就醫術了的。”她瞥了醫師一眼,然後支支吾吾回答若竹。“我…我力所能及吧。”
這之後,慕然也偶選了些時間去方舟送藥材,神上的症狀也多是時好時壞。
某天,若竹被銀鼠給叫走外出辦事,方舟親信隻剩她和禦納戶顧看神上。慕然剛把藥材親自遞了去,神上便再一次倒在了面前。
已經在方舟來回好幾番,慕然也摸索透了方舟的嚴規紀條。這方舟規矩嚴苛,出入繁瑣,若非方舟之人,出入都會被盤問許久,若沒有神上的親令,想要自然離開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因此她每次來方舟都擔驚受怕,驚恐撞到神上病症發作的時候。一旦如此,她自個兒的時間必定會因為方舟的這些繁瑣流程所占據。
“怎麼這麼倒黴!快來幫我把她給弄上去!”慕然招呼一旁的禦納戶幫忙。可禦納戶充耳不聞,一動也不動,隻靜靜守在房門口。
孤立無援的慕然費了好些時間才把神上給拖回到床鋪上。
“這時候,你怎麼什麼都不會?”
禦納戶依舊無動于衷,她繼續埋怨問。
“她的藥在哪兒,這總得知道吧!”
禦納戶木楞地從口袋裡遞去一個透明的小瓶子。接過後,她像将瓶口在神上鼻尖停留了三秒,很快神上便又再醒了過來。
她注視着慕然看了許久。慕然也被盯得不自在,身體輕微往後挪了挪。
“鬼山是何處?”神上問她。
慕然不明所以,皺着眉望着面前剛醒來還神智不清胡言亂語的神上。
“什麼鬼山?我不清楚什麼鬼山?我隻聽過花果山。”
神上望着她淺淺道。
“我要去尋鬼山。”一見神上起身正躍躍欲試想要下床,慕然驚恐又出岔子,連忙附和。
“行行行,等你好了,你就去尋那什麼鬼山!我現在要走了,你趕緊把出門令給我。”
每次踏進方舟内她總覺得邪乎,坐立難安,由此回回來都急不可耐地想要逃離。
神上盯着她愣了半天,才把出門令給慕然。
從方舟離開後,慕然渾身難受,艾艾怨怨往琉璃閣走。恍然一瞬,竟覺得神上口中的那‘鬼山’兩字格外熟悉,可怎麼想都記不清楚在哪兒聽到過。
司冰煙和博安安也恰好在琉璃閣,眼看慕然從鋪子的花園裡走進來,司冰煙便熱情招呼道。
“怎麼了?慕老闆又遇到煩心事兒了?”
慕然擡眼一看,瞬間笑靥如花。
“不煩了不煩了!美女主神,美女少神都在,我哪會有什麼煩心事兒呢。”
“就你最油嘴滑舌。”見慕然恢複如初後,司冰煙繼續整理起鋪子的人偶來。
博安安趴在桌上,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
“安安少神今兒個怎也無精打采的?”慕然打趣道。
“也不知道老席什麼時候會來書院。”
慕然沉疑片刻,轉身和司冰煙一塊兒整理起玩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