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碼頭上,林之洋正指揮水手往船上搬青花瓷盆,忽然被腳下鐵塊絆了個趔趄。他摸着被撞紅的膝蓋直咧嘴:"妹夫這是要開鐵匠鋪啊?買這許多生鐵作甚?"唐敖卻望着遠處千帆競發的海面,輕撫懷中玉瓶神秘一笑:"此去海外,說不定這些廢鐵能變成點金石呢。"
船艙裡,婉如正躲在貨箱後臨帖。她握着狼毫的小手凍得通紅,卻仍一筆一劃摹寫《曹全碑》。呂氏舉着姜湯進來,見女兒鼻尖沾着墨點,又好氣又好笑:"你這癡丫頭,将來嫁不出去,可别怨娘!"婉如頭也不擡:"女兒要嫁,便嫁個能讀懂《女誡》批注的郎君。"
三日後,海船揚帆起航。唐敖立在船頭,望着漸漸遠去的嶺南海岸線,忽然想起小山臨别時塞給他的錦囊。打開一看,竟是首《别父詩》:"木棉辭枝終入海,春風不度玉門關。"墨迹未幹,似有淚痕暈染。他望着洶湧的海浪,将詩稿小心折好收入懷中。
這日船行至東口山海域,忽聞海面傳來轟鳴。水手們驚慌失措:"海龍王發怒了!"唐敖卻發現浪濤中浮現座水晶宮殿,琉璃瓦上盤着九條金龍。他正要細看,宮殿卻如海市蜃樓般消散,隻留下枚龍眼大的珍珠在海面漂浮。
林之洋撈起珍珠,喜得合不攏嘴:"妹夫快看!這定是南海龍宮的夜明珠!"多九公卻搖頭:"此乃鲛人淚所化,持有者需曆經七七四十九難。"唐敖接過珍珠,忽覺手心發燙,珍珠竟化作血水滲入皮膚。他頓感天旋地轉,恍惚間看見百位仙子在雲端向他招手。
"妹夫!妹夫!"林之洋的呼喚将他拉回現實。唐敖拭去額間冷汗,隻見船頭立着隻渾身雪白的神鳥,口中銜着塊刻滿甲骨文的龜甲。多九公大驚失色:"此乃上古玄鳥,銜的是伏羲八卦甲!"
婉如突然指着龜甲驚叫:"快看!這些文字在動!"衆人定睛一看,龜甲上的刻痕竟如活物般遊走,拼成"十二花神歸位"六個大字。唐敖猛然想起夢中老者的偈語,正欲細看,玄鳥卻振翅高飛,龜甲墜入海中。
當晚,唐敖在艙中輾轉難眠。他取出《海外異聞錄》,發現書中"東口山"一頁竟浮現出新的批注:"當康現世,天下太平;玄鳥銜甲,天機已洩。"墨迹未幹,散發着幽幽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