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來了。”
随着一聲通傳,笃笃的腳步聲不徐不疾,來到近前。
一縷淡雅的香氣傳入鼻端,傅錦隔着蓋頭,什麼也看不到,隻能依據聽到的和嗅到的,心裡暗自尋思。
他的腳步聲很穩當,走路應該不會趔趄搖晃,好。
他的身上很香,沒有絲毫異味,要麼是能自理,要麼是身邊人侍奉得當,很好。
他的相貌又如何?春蘭和夏至一左一右立在身旁,二人安安靜靜的,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響,連呼吸聲都沒有加快加重,看來沒有醜陋到吓人的地步,非常好。
心下一松,有清脆的鐘磬之聲萦繞而來,喜娘聲音輕快吟唱道:
花開并蒂燈結雙蕊,新郎新娘喜結連理,
鴛鴦戲水彩蝶成對,洞房花燭結發合卺,
夫妻和睦珠聯璧合,桂馥蘭馨風雨同舟,
如花似錦流年共度,多子多孫多福多壽。
在場男女跟着齊聲唱誦,如花似錦流年共度,多子多孫多福多壽……
餘音未絕,有和氣的聲音含笑說道:“王爺可以揭蓋頭了。”
蓋頭被挑開,傅錦擡眸看去,周遭都是大紅,滿眼的喜慶,花團錦簇的人群前,一位清瘦的男子長身而立,面色白皙長眉烏眸高鼻薄唇,竟是出乎意料的好看。
這位,是福王嗎?傅錦心中詫異,一個傻子,能有這麼好看?
紅唇微動,待要開口詢問,看一眼殿内滿滿的人,忙斂眸不語。
這位男子應該不是福王,她心想。
可他一襲紅衣,分明是新郎官的裝扮。
難道是為了場面好看,找來的替身?
琢磨間擡眸看去,正對上他的眼,他直愣愣看着她,神情木讷目光呆滞。
這樣的神情這樣的目光,确實是個傻子無疑。
她微微一笑,這就對了,應該是他。
看來,他就是福王,我以後的夫君。
“王爺。”男子身旁站着的婦人伸手托在他肘間,輕聲提醒,“王爺,該喝交杯酒了。”
這位殷勤周到的婦人是福王的乳娘柳媽媽,從京城抵達東都後,傅錦一行暫住行宮,柳媽媽曾數次過去探望,她笑容熱忱細緻妥帖,傅錦對她印象不錯。
她微笑示意,柳媽媽回以安撫的笑容,更加和氣得提醒:“王爺,該喝交杯酒了。”
男子恍若未聞,依然直直盯着傅錦。
柳媽媽有些無奈,待要再次開口,就看到王妃伸出纖纖玉手,指尖碰一下王爺手背,王爺身子一動,凝結的目光微微散開。
傅錦牽住他的袖子輕輕一拉,拉他坐到自己身旁,看向柳媽媽,示意繼續。
柳媽媽對喜娘招招手,喜娘會意,端了酒過來。
喝罷交杯酒後結發撒帳,吟唱聲中,喜娘帶着衆人散去,秋月和冬雪合上房門,關切看向傅錦,等着她的示下。
傅錦徐徐松一口氣,指指桌上,夏至忙端了清水過來,她漱了口,春蘭遞上熱茶,她不緊不慢喝了半杯,才開口問道:“準備了什麼膳食?”
“王妃餓了這些時候,先喝些銀耳粥再用膳,利于養身。”柳媽媽笑着開口提醒。
傅錦點頭說好,朝秋月和冬雪擺了擺手,二人說一聲是,出門準備去了。
輕撫一下發酸的脖子,吩咐春蘭卸去鳳冠,待要起身,就覺有什麼牽扯着,春蘭忙道:“姑娘稍等等,頭發還結着呢。”
傅錦回眸,看向結在一起的長發,笑笑說道:“給忘了,解開吧。”
春蘭剛要伸手,卻被攔住了,男子伸臂擋在她面前,抿唇看着她,不許她靠近。
柳媽媽忙忙解釋:“王爺有些怕生,不願讓生人觸碰。”
“不對啊,喝交杯酒前,姑娘碰他了,他就沒事。”夏至奇怪道。
“我擔心成親的時候出岔子,提前一個來月就将王妃的畫像挂在王爺房中,讓王爺整日看着,想來在王爺心中,王妃已經不是陌生人了。”柳媽媽笑道。
傅錦點點頭,沖他微笑道:“既然我不是生人,就由我來解開,可好?”
男子放下擋在面前的手臂,一副乖順的模樣。
柳媽媽也笑着過來幫忙,解開結在一起的發,傅錦起身踱着步,搖頭苦笑道:“坐着不能動,又不能說話,各項禮儀繁瑣冗長,還真是熬人。”
“老祖宗一代一代傳下來的,雖然繁瑣,禮不可廢。”柳媽媽笑道。
傅錦揉着脖子輕笑:“行宮裡幾次見面,我就知道柳媽媽極重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