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得一聲,口中的荷葉茶悉數噴了出來,春蘭忙過來為她擦拭。
她說聲不用,漲紅着臉瞪向榻上,嘭嘭聲還在繼續,她一咬牙,起身沖了過去。
捶打聲戛然而止,他比兔子還快,飛一般跑了出去。
隔着窗戶,他回頭看了過來,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傅錦看到了他眼中的戲谑與嘲弄。
臭小子,竟然敢笑話我,她氣得直跺腳。
一股子氣半日沒有散盡,一遍一遍翻看着賬本,心裡飛快打着主意。
第二日早膳後喚來柳媽媽,吩咐道:“今日盤查庫房。”
“管庫房的王婆子生病了。”柳媽媽面無表情說道。
我剛說過要盤查庫房,她就生病了,她病得可真巧。
傅錦沖柳媽媽笑笑:“既是病了,就好好養病,等她病好了再說。”
柳媽媽有些意外,看着她的笑容呆愣一會兒,才回一聲是。
耐下性子等了幾日,傅錦又問起王婆子的病,柳媽媽緊繃着臉說道:“老奴去看過她了,她頭風發作,疼得厲害,她這是老毛病了,疼起來總得個十天半月才能好。”
“她病了,庫房誰管着?”傅錦問道。
“是老奴代管。”柳媽媽道。
傅錦嗯了一聲:“既是你代管,一樣可以盤查。”
“管庫本是王婆子的職責,老奴不過代管幾日,若是盤查出來差錯,老奴和王婆子兩個,誰也說不清楚。”柳媽媽一臉的誠懇,“老奴覺得不如再等上幾日。”
傅錦笑笑,“那我就等着,等着王掌事病好。”
她知道這背後是柳媽媽指使,至于是庫房有虧空,還是柳媽媽不願意上交鑰匙,盤查之後自會知道。
既然說是十天半月,那就等上一等,十天半月之後,王婆子病好了,就盤查庫房,王婆子的病若是還不好,就不必再等,一個久病之人,擔當不起這樣重要的差事,順理成章換人就行了。
打定主意,她去了一趟瀾院。
叩開院門,闫媽媽瞧見是她,痛快說道:“王妃請進。”
進到院子裡,傅錦笑問:“好幾日沒見到王爺了,他在忙些什麼?”
“跟以前一樣,白日裡發呆畫畫睡覺,深夜時偷跑出去蕩秋千,在王府裡到處閑逛。”闫媽媽道。
被我猜中了,就知道他夜裡偷偷溜出去玩耍,傅錦想着笑道:“我今日不找王爺,我有些話要問闫媽媽。”
闫媽媽愣了愣,随即說道:“王妃請問。”
進了東廂房,闫媽媽請她坐了,端了綠豆湯來。
傅錦喝幾口,冰涼沁爽,笑說道:“這來時的暑氣消了大半。”
“那就喝完再說。”闫媽媽道。
傅錦聽話得喝一碗下去,笑說道:“闫媽媽,我對你有些好奇。”
“王妃都好奇什麼,盡管問就是。”闫媽媽痛快說道。
“王府裡衆人都說闫媽媽很兇,為何對我很好?”
“一來你是王爺的妻子,二來,你對王爺很好,三來,你肯叫我一聲媽媽。”闫媽媽說道。
“這就是我好奇的。”傅錦問道,“闫媽媽,你可是受貞太妃托付守着王爺的人,這王府裡的人為何對你不太恭敬?”
“一來我懶得理她們,對她們兇了些,二來她們要看柳家的臉色。”闫媽媽絲毫不掩飾她與柳媽媽之間的不和。
“聽說你原來是貞太妃跟前的人,也就是說,你比柳媽媽來的要早,為何王府裡管事的是柳媽媽,而不是你?”這才是傅錦最想問的。
“貞太妃做女官時,我就服侍她,确實比柳家的來得早,貞太妃待我極好,我當她是姊妹一般,王爺就是我的外甥。”闫媽媽道,“貞太妃去時将王爺托付給了我,我自然在瀾院裡一心守着王爺,柳家的愛攬權,就讓她管事,她管得也還不錯。”
“我大膽揣測,貞太妃臨終前的安排,是讓柳媽媽守着王爺,讓闫媽媽管事,我猜的可對?”傅錦問道。
“沒錯。”闫媽媽道,“她是王爺的乳娘,理當是他守着王爺,可她總是跑出去,打着貞太妃的名義指手畫腳,到處瞎摻和,疏于對王爺的照顧,我為了王府的太平,就跟她換了過來。”
“你們兩個,為了照顧王爺,都沒有成家嗎?”傅錦試探問道。
“我是一個人。”闫媽媽道,“柳家的有丈夫有兒子,要不怎麼給王爺做乳娘?”
“我以為隻是名義上的乳娘。”傅錦撲閃着眼,“那,她的丈夫和兒子呢?”
“王爺三歲的時候,她離開的王府,四年後,她突然帶着兒子回來了,她說丈夫病死了,留下她和孩子無依無靠,哭着求貞太妃收留,貞太妃心軟,留下了她們母子,她的兒子和王爺一般大,二人同吃同住一起玩耍,半年後,柳家的說她娘家一位表姐夫在京城做官,她的表姐沒有生養,想要收養她的兒子,她思來想去,為了孩子有個好前程,就答應了,那家派人來接走了她的兒子,後來再沒見過。”
傅錦哦了一聲,斟酌着說道:“前幾日我看了咱們王府的賬本,看完後本打算盤查庫房,可管庫的王掌事偏偏病了,柳媽媽說是犯了頭風的老毛病,十天半月才能好。”
“這個老貨。”闫媽媽咬牙罵道,“她膽子小,庫房裡倒不會有什麼大的虧空,她怕的是盤查完就得上交鑰匙,她腰間那竄鑰匙就是她的命根,比她兒子還寶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