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搖搖頭,和顔悅色說道:“皆難定,就是沒有定,所以是下簽。”
“少夫人的呢?為何不是上上簽?”彭将軍又問。
道長看向王妃,傅錦行個道家的拱手禮,恭敬說道: “還請道長解簽。”
夏至在旁小聲嘟囔:“據說老君觀的玄真道長解簽最好。”
“貧道就是玄真。”道長說道。
傅錦再度行禮,再說一聲請,玄真道長點點頭,慢悠悠說道:“如花似錦的流年,系于千裡姻緣的一線。”
傅錦心中咯噔一下,忙道:“還請道長解惑。”
“居士乃通透之人,心中已經明了,何需再解惑?”玄真道長說道。
傅錦咬了唇,王爺呆愣愣的,四個丫頭蔫頭耷腦,彭将軍試圖活躍氣氛,撸袖子道:“在下也求個簽。”
說着話搖三下簽筒,自己抽出來一瞧:“情分皆原定,功名都成空。”
他忙遞了過去,玄真道長道:“中簽。”
彭将軍松口氣:“不是下下簽就好。”
“這位居士分外達觀。”玄真道長贊許點頭。
“快,該你們了。”彭将軍看向秋月。
秋月回過神,拉着呆怔的三人過去求簽。
傅錦此時整理好思緒,笑說道:“你們四個該求姻緣簽才是。”
秋月便大大方方求了姻緣簽,說她年紀偌大獨守空閨,春蘭在她撺掇下,老着臉也求一支,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玄真道長解簽曰:“年紀偌大守空閨,姻緣一朝從天降,家有淑女君子求之,得與不得要看緣分,都是中簽。”
夏至和冬雪年紀小,忸怩着不肯求姻緣簽,跟王爺王妃彭将軍一樣求了運勢簽,冬雪是上簽,一技傍身,旱澇有收,夏至則是上上簽,傻人傻福,心想事成。
衆人都笑了,玄真道長一手捏訣,一手縷着花白長須,笑眯眯說道:“這位姑娘抽出上上簽,貧道今日也跟着沾些福氣。”
夏至哼了一聲:“雖說是上上簽,說我傻我就不服。”
衆人又笑,玄真道長道:“此處的傻人并非心智欠缺,而是性癡忠誠之意。”
夏至這才高興起來,指指王爺道:“他也是傻人,比我還要傻,為何就是下簽?”
秋月待要斥責,傅錦攔住了,眼巴巴看着玄真道長。
玄真道長搖搖頭:“貧道修為不足道法淺薄,不敢窺探天機,是以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傅錦便不再糾纏,恭敬行禮,說聲多謝道長,吩咐秋月奉上不菲的香資,玄真道長依然淡淡的,揖手稱謝。
傅錦說聲告辭,攜了王爺的手向外,衆人跟上。
出了觀門,她看着王爺一聲輕歎:“怎麼偏偏他是下簽?已經是個傻子了,求個簽還是下簽。”
彭将軍忙道:“不過是圖個樂趣,王妃不必當真。”
春蘭和秋月也說是啊,冬雪不說話,夏至小聲嘀咕,“我覺得挺靈的。”看一眼衆人又忙忙擺手,“不是我中了上上簽就覺得靈,确實是靈嘛,每一個人說的都是那麼回事,你們說是不是?”
衆人默然回想自己的簽語,冬雪問道:“姑娘,我那簽的意思是,讓我一心鑽研醫術,對不對?”
“沒錯。”傅錦說道,“等回到東都,你隻管安心鑽研醫術,少在王爺身邊轉悠。”
冬雪說聲可是,傅錦看向王爺:“省得你總是試探他。”
冬雪心想,不是姑娘讓我侍奉王爺,順便觀察他的嗎?姑娘忘了?
如今初現端倪,怎麼又不讓試探了?
她不死心,問聲為何,傅錦握緊王爺的手:“你們幾個以後隻許愛護他,不許懷疑他。”
幾個丫頭不說話,傅錦聲音高了些:“聽到沒有?”
“聽到了。”四人齊聲回答。
“誰不聽話,就把誰頭一個嫁出去。”傅錦咬牙,“嫁出去後别想回我身邊侍奉。”
四人齊聲說遵命,傅錦嗯了一聲:“自從到了東都,我的日子安逸,對你們疏于管教,你們也各自有了主意,越來越不聽話了。”
四人說聲不敢,傅錦滿意點頭。
“可是,姑娘也太偏心了。”夏至小聲抗議。
“你是傻人有傻福,他則是貧富難料生死未蔔,不敢窺探天機?天機何其不公。”傅錦咬牙道,“老天既不偏心他,我來偏心他。”
“好吧。”夏至說道。
“奴婢們明白姑娘對王爺的愛護,隻是這求簽蔔卦本就是世人圖個心安,姑娘不必太過在意。”秋月安慰道。
春蘭也忙說:“是啊,姑娘别當真。”
傅錦說聲有理,打起精神又逛一會兒,心裡到底是不自在,早早出城門回了裘家莊。
她歪在榻上出神,王爺搬一把矮凳坐在旁邊,一手給她打扇,一手喂她吃果子。
半晌回神,看他闆着臉抿着唇一本正經的樣子,問他道:“你也因為那支簽不高興是不是?”
他不說話,她往裡讓了讓,欲要拉他上來。
他卻避開了,她愣了愣:“怎麼了?怎麼還躲着我?”
“找隆隆。”他說道。
她不由笑了:“去吧,讓他陪你玩耍一會兒,好忘了求簽的事。”
“你睡着,我才去。”他固執看着她。
她便安靜躺下,漸漸睡了過去。
聽她呼吸均勻,看她眉目舒展,忍不住伸出手,欲要撫上她的面龐,又慢慢收了回來,定定注視着她,緩緩低下頭去,唇欲要碰上她的臉頰,忙硬生生忍住了,脖頸僵着一動不動,額頭滲出一層細汗。
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他驚跳而起,逃一般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