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酒至半酣,有铮铮的樂聲飄了進來,絲絲縷縷在耳邊盤旋。
“這琵琶曲好聽。”傅錦笑着誇贊,“甚有意境。”
“姑娘最愛聽琵琶曲了。”夏至說着話跑向門外,喚道:“這位樂娘,過會兒到我們雅室來彈奏。”
有人應一聲好。
那邊幾曲終了,門外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各位客官請了,小女子前來獻醜。”
夏至過去打開門說一聲請,一位女子懷抱琵琶袅娜走進,福身問道:“請問客官,要聽哪首曲子?”
“你随意,挑你拿手的,應時應景就好。”傅錦笑道。
“那就先為客官吟唱一曲《月下相逢》。”女子含笑坐下,輕輕撥弄着琴弦,開口曼聲吟唱,巧笑倩兮妙目盼兮,目光掃過在座衆人,看到王爺時,她微微一怔,再看向彭将軍,一聲輕笑改了唱詞:“昨夜見過官人,今夜又見官人,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衆人都看向彭将軍,彭将軍疑惑着,凝目看向女子臉龐,這才認出她是定興樓的紅袖。
他移開目光裝傻充愣,女子又是一聲輕笑,接着唱道:“待要紅袖添香,官人無心讀書,先要奴家添酒,又要奴家彈奏,琵琶隔窗送情,官人含羞而走,奴家一夜傷情,誰知今日月下重逢,官人啊,你可忍心再對奴家絕情?”
女子的聲音裡含了凄婉哀求,脈脈含情望着彭将軍。
“很好。”傅錦拊掌笑道,“秋月,重賞這位樂娘。”
秋月面無表情,送上一對銀锞子,紅袖接過去,滿面都是喜色,望向彭将軍的目光更是深情。
“哪裡好了?”夏至嘟囔道:“分明唱的是酸曲兒。”
春蘭不說話,低着頭掩飾微紅的臉。
冬雪一雙大眼睛撲閃又撲閃,忍不住問道:“将軍認得這位樂娘?”
彭将軍忙忙擺手,傅錦嗤得一聲笑道:“那這位樂娘呢?可認得将軍?”
紅袖聽到将軍二字,一雙眼眸幾乎滴出水來,站起身小聲說道:“奴家認得将軍,将軍卻不記得奴家了?昨夜裡在定興樓添香雅室……”
“是你啊。”彭将軍忙打斷她,“你換了打扮,一時沒認出來,你不是定興樓的女夥計嗎?怎麼上這裡彈琵琶來了?”
“奴家打小孤苦,數年飄零,又不甘堕落,隻得四處讨生計,那裡用得着奴家,奴家就到那裡。”紅袖哀戚說道。
“那你還真是辛苦。”彭将軍敷衍道,“剛剛少夫人酬勞豐厚,你今夜裡就别忙了,回去吧。”
“那可不行。”紅袖不肯走,一臉懇切說道,“奴家不能白得賞賜,隻彈唱一曲可不行,奴家還得再為少夫人彈奏幾曲。”
彭将軍還要趕人,傅錦笑道:“那就彈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琵琶聲又起,彭将軍如坐針氈,不時偷眼看向王爺,他穩穩坐着低頭吃喝,對他不理不睬。
彭将軍咬牙切齒,隻盼着王妃心思簡單,四個丫頭不怎麼沾染世俗,看不出這其中端倪。
傅錦單手托腮,自顧聽得津津有味。
夏至埋頭吃喝,冬雪不時瞟彭将軍一眼,又瞟王爺一眼,秋月和春蘭小聲說着什麼。
一曲終了,紅袖輕聲細語說道:“奴家再為少夫人彈奏一曲《喜臨門》吧?”
既是問詢也是請求,傅錦打個哈欠,擺手道:“我有些乏了,秋月,再賞。”
秋月又送上一對銀锞子,紅袖站起身,戀戀看向彭将軍,目光中滿是不舍。
“既是舊識,彭将軍去送送。”王妃的話裡滿含着笑意。
“隻見過一次,算不上舊識。”彭将軍忙忙擺手,“紅袖姑娘,慢走不送。”
紅袖咬唇看着他,他又擺擺手,紅袖一聲輕歎,轉身向外。
“我替彭将軍去送紅袖姑娘。”冬雪起身追了出去。
彭将軍愣住。
“夏至出去守着門。”王妃吩咐道,“不許任何人靠近。”
夏至起身走出,從外面關上了房門。
“那定興樓究竟是何所在,彭将軍說來聽聽。”王妃看着他,“是不是實話,冬雪回來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