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唇角微揚,擺手道:“吃飯去,邊吃邊說,等着你呢。”
“末将都有些感動了。”柳将軍揶揄道。
“阿錦體諒你,辛苦。”王爺淡淡說道,“我是為了她。”
“末将分内之責,不敢在王妃面前談辛苦。”柳将軍正色說道。
王爺點頭:“你明白就好。”
柳将軍切了一聲:“走吧,吃飯去。”
入夜的時候,傅錦打發人去請韓夫人過來,說是自己連熬兩夜,受不住了,今夜裡隻能辛苦她了。
韓夫人過來的時候,隻有孫神醫和冬雪在,她微微颔首打過招呼後,便面無表情在一旁坐下,泥塑木雕一般,不動也不說話。
孫神醫看着冬雪給齊國公針灸後,打個哈欠道:“老夫睡覺去了,雪丫頭也别熬着了,回去歇着去。”
冬雪說聲遵命,囑咐韓夫人道:“公爺紮針後,應該能睡到夜半,若是醒了,夫人喂公爺喝些參湯,他要是說餓,就給吃些粥,别的都不行,更不能再喂藥丸。”
韓夫人眉尖一聳,尚未說話,孫神醫說道:“若是喂了,老夫能看出來,夫人明知故犯的話,老夫會禀報給皇上。”
“我知道了。”韓夫人闆着臉說道。
孫神醫和冬雪一前一後走出,吳大娘小跑步進來,在她耳邊笑說道:“老奴好說歹說,将那夏至支出院門外去了,派了兩個婆子在院中守着,兩個在廊下守着,都是咱們的人,夫人到外屋歇着去,老奴來看着公爺。”
韓夫人嗯了一聲,自去外屋榻上躺着去了。
睡夢中吳家的将她推醒,說道:“公爺醒了,吵着要見夫人。”
韓夫人慢悠悠起身下榻,挪步進了裡屋,冷眼看着齊國公。
齊國公靠坐着,對她招手道:“夫人過來,到我身邊來。”
她對吳大娘擺擺手,吳大娘會意,徑直走出外間,将房門從外面關上。
她将裡屋的門也關好,來到床前,咬一下牙,聲音含了冰似的:“你想說什麼?”
“過來。”齊國公看着她,“鬼門關走了一遭,倒覺得對你有愧。”
韓夫人愣了愣,在床邊坐下。
他伸手拉住她手,瘦削的臉上浮起微笑:“翠芬,你可記得咱們兩個第一次見面?那時候,你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分外動人。”
“你不是一直嫌棄我,瞧不上我嗎?”韓夫人用力抽出手,“怎麼?這會兒又想要藥丸,變着法的哄我是不是?”
“不是。”齊國公将她的手捉回,聲音分外得和氣,“我不是嫌棄你,我是惱恨你,惱恨你給我下藥,又讓皇後逼着我娶你,将我的驕傲踩在腳下。”
韓夫人唇角微微抽動,低頭說道:“是皇後娘娘的主意,她說我相貌平平,資質平平,性情不讨喜,配不上你,必得用些手段。”
“你是皇後的表妹,多少男人求娶,為何非要嫁給一個帶着女兒的鳏夫?”齊國公的聲音更加和氣。
“因為我喜歡你,你就是我夢中的男子。”韓夫人幽幽說道,“你那時候意氣風發器宇軒昂,福王府的柳将軍,和你年輕時一般模樣……”
她不說話了,目光閃動中,滿含着迷醉。
“可是,你我為何會走到如今?”齊國公喟歎道。
“都是因為你。”韓夫人咬牙道,“無論我怎樣對你,你一直冷待我,你說服食阿芙蓉後全身發軟,可那個姓孫的郎中說,你有些年精力分外旺盛,是近幾年才不行的,那些年不就是周氏活着的時候?”
“你在床笫間十分冷淡,我不想逼迫你,才納了周氏。”齊國公道。
“是你先對我冷淡。”韓夫人惱恨說道。
“你踐踏了我的驕傲,為何不哄着我?反而總是跟我鬧别扭?”他擡起手輕撫她的臉。
韓夫人身子一顫,靠向他懷中:“老爺,如今還來得及嗎?”
“你才三十,我也是剛過四旬,自然來得及。”齊國公将她抱在懷裡,越抱越緊。
韓夫人滿足得呻吟一聲,齊國公手下更加用力,猛然一個翻身,将她壓在床上,身子緊壓着她,兩手上移,死死扼住了她的脖子,他雙目突出牙關緊咬,隻勒得韓夫人兩眼翻白。
“說,你為何故意給我加藥,讓我昏睡不醒?否則我掐死你。”齊國公低聲喝問。
韓夫人兩手向空中揮舞着,喉嚨裡發出呃呃的聲音。
“是為了騙錦兒進京?還是誘磐兒回府?”齊國公咬牙切齒。
“我說。”韓夫人艱難說道,“你松開些。”
齊國公手下稍松,韓夫人兩眼定定看着他:“我問老爺一句話,這十多年來,你可曾喜歡過我?”
齊國公笑了:“我與我的妻子自幼相識,年少時相愛相知,她鼓勵我去打仗,她等着我回來,我們成親後的八年,我滿足似神仙,可歎她華年早喪,我曾在她墳前發誓,此生絕不再娶,隻守着錦兒度日。”
他的目光中滿是追憶,怅然着目光冷了下來,咬牙說道:“那回在隆福寺,我母親帶着錦兒前去上香,你讓師太絆住她們不讓離開,然後又讓人傳信給我,說錦兒摔破了頭,我心急如焚趕到時遇見了你,師太說是你救了錦兒,我出于感激,與你寒暄幾句,你在茶中給我下藥,藥勁加上頭疼發作,我以為你是我的妻子,因為那一次,皇後以齊國公府的名聲相要挾,逼着我娶你,成親後你給我吃阿芙蓉,醫好了我的偏頭疼,可你也用阿芙蓉控制我,讓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從不曾有一丁點的喜歡你,連恨都談不上,我對你隻有厭惡,你讓我惡心。”
韓夫人嘎嘎嘎笑了起來,直笑得流出眼淚,她慘然道:“你掐死我吧,掐死我,礴兒就沒了親娘,等他長大問起的時候,你就說我是自盡而死。”
齊國公愣神的一瞬間,韓夫人猛得抓起手邊的茶壺,照着他的腦袋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