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頭上的花環可是杏做的?”
陸呦摸了摸頭頂,才發現自己出門忘了摘。花環是幼兒園裡的叫杏的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夫子,這是我阿母去漆園做工,拿回來的柳條和鮮花,我為您編了一個花環。”
邊說邊拿着星星眼偷瞄陸呦。
陸呦會意地蹲下,将頭伸在小女孩面前。女孩笑得眉眼彎彎,鄭重其事地将花環戴在了陸呦的頭上。
“夫子,謝謝您教我認字。”
莆阿奶拉着陸呦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點點頭:“陸夫子人好看,襯得杏的花環不像花環,像是貴族用的發箍。”
“就算您如此誇贊我,我也不會對山手下留情的。”
“該是如此,該是如此。”
兩人的話語隐沒在夕陽中。
陸呦将人送到家,自己摸着黑回家。邯鄲的夜晚很安靜,雞鴨在庭院中叨食撲翅的聲音清晰可聞。
陸呦清楚地聽到自己躁動的心。
遠處一點燈光破開濃重夜色,辛捧着油燈站在門口,不停向外張望。
看到陸呦時,他勉強放下心來,語氣中帶着些憤怒:“阿姐出門,該是告訴我一聲才好。”
沒等陸呦解釋,他便拉着陸呦進門,絮絮叨叨地教訓陸呦:“阿姐不知道我和墨十二多擔憂。”
辛身旁的墨十二從他背影中旋出來,臉色比夜色黑,他冷哼一聲:“出息了。”
陸呦難得有了詢問的沖動:“辛,如果知道一件事一定失敗,我應不應該去做這件事?”
沒管墨十二旁邊叨叨“聖人陸呦也有擔心的事情”。
辛沉思片刻,壓下心中的憂慮:“此事是否有違人理。”
“未曾。”
“此事是否艱難異常?”
“是的。”
辛語氣艱澀:“此事是否傷及性命?”
陸呦笑了:“不知道。”
辛歎氣:“一定要去嗎?”
“一定要去。”陸呦斬釘截鐵。
辛沉默良久,手中的燭火在人影走動中昏黃不定:“我同阿姐一起。”
接着又補充了一句:“阿姐必須帶上我。”
墨十二陰陽怪氣:“好好好,你們姐弟一夥的,孤立我一人是吧?”
陸呦轉過身來,咳嗽了兩聲:“作為你的主公,我也有重要的事情安排給你。”
“關注嬴政的狀态,确保他安全無恙,其次就是守家。”
“你真是關注那個孩子。他有什麼特殊的?”陸呦的安排在墨十二意料之中,即使預料到了,他卻依舊有些驚訝。
陸呦故作玄虛般搖了搖頭:“子曰:不可說。”
*
陸呦帶着找木匠定制的學步車來看政崽。
政崽是個好動且勁大的崽崽,剛剛五個月已經有了想要征服土地的雄心壯志,每天指着外面啊啊叫喊,一點不想在自己的卧室中待。
“你上次拿來的撥浪鼓,政兒喜歡的不得了。今天拿來的又是何物?”趙姬好奇得不得了。
“讓我們政崽踏出第一步的工具。”
陸呦将小腿亂踢的政崽放到車内,政崽被放到陌生地方一點不害怕,眼珠子好奇地晃來晃去,大膽的很。
陸呦走到政崽幾步遠的地方,張開懷抱:“政崽,來這裡。”
政崽皺了皺眉頭,試探性小腿一蹬,而後眼睛一亮!
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小腿蹬得和風火輪似的,靠着學步車在偌大的寝室裡亂跑。
“隻可讓政兒每天玩學步車一刻。”陸呦對芽叮囑道,刻意擺出很嚴肅的表情:“你可要盯好他,否則對政兒生長不利。”
“大人放心,我一定緊緊遵循您的吩咐。”
趙姬湊到陸呦面前,認真掃了眼:“看來今天心情不錯。”
陸呦含笑:“确實。說到這,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你說。”
“我想見蔺公,但我拜帖遞了好幾次,都石沉大海。”
趙姬的消息靈通得很:“蔺相病重,蔺府已經閉戶有些時日了。恐怕難得接見你的拜訪。”
“——不過,我可以為你推薦一人,他絕對能見到蔺相。”
“誰?”
趙姬憐憫得看了看陸呦:“喬松,喬公。”
看着陸呦明顯沒想起來該人的樣子,趙姬好心提醒了下,“就是那次在公子宴會上,被你氣得差點昏厥的老頭。”
陸呦完全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