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确實停止了戰備調動,各路軍隊各找各媽,該回去種地的種地,戍邊的戍邊。
與此同時,一條關于秦國的傳言流傳開來:
“秦王欲以‘仁政’代‘暴政’,休養生息。”
多國朝野震動,陸呦的名字被呈上了不同的案幾,陸呦真正被人所認知,不是以女子身份,而是以謀士身份。
衆人紛紛打探起陸呦的過去,她師從何人,來自何地,什麼時候開的蒙。
最重要的她怎麼說服的秦王。
一無所獲,陸呦難道是從石頭裡蹦出來到嗎?一個庶民如何擁有此般才智!
能獲得消息的秦國高層人士當仁不讓地保持了沉默。六國隻知道,其中發揮重要作用的人是陸呦。
邯鄲本就火熱的鳴鹿酒肆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間人。墨十二送走一點不稱職的間人,撇了撇嘴,哪有人買酒明裡暗裡打聽東家的,知道東家能讓酒更香嗎?
也或許是急切,讓指揮他們的人失了分寸。急不急的墨十二不知道,他挺開心。
酒買得更快了,間人大早上來排隊,他開門不到一個時辰酒已經買完,關門大吉後他就可以回家研究聲音,光線這些美好的事物了。
“她竟然成功了!”廉頗沖到蔺相如面前,扯着他的領子驚訝得不行。
蔺相如也是,但他素來沉穩,将自己的衣袍扯回來收拾整齊後沉穩地說道:“趙國的危險短暫接觸,終于可以緩口氣來。”
“确實如此。”廉頗坐在矮榻上舒緩了下緊繃的脊背,“你果然慧眼如炬。”
蔺相如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他更在意那條流傳開來的傳言,秦國本就國力強盛,若改變策略施行仁政,他歎了口氣:“如今秦國之禍不在現在,而在将來。”
除了陸呦,還有一個人揚名,那就是在邯鄲閉門謝客,縮小存在感的赢子異,作為陸呦效忠的主公。
他坐在書房内思考。
邯鄲内他的名聲好了很多,不少人說他正在踐行仁義之道,上門的客人都多了很多。
呂公送來消息,華陽夫人已經被說服收他為義子,在陸呦的助力下安國君也已經松口。
他的希望陡然變大。
身為宗室子,誰會不想成為高椅上最後的赢家呢?子異起身,來到窗前,“陽光晴朗,是個大好日子。”
呂不韋知道陸呦來秦的消息,不比别人快多少。直到坊間陸呦的名頭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忙于遊說太子安國君最寵愛的華陽夫人的呂不韋才聽說。
他在鹹陽找了陸呦幾圈,在邯鄲逆旅發現了陸呦的蹤迹,邀人去請卻聽陸呦的随從說陸呦今天有約。
都說了不是随從!隼在又送走一位邀請陸呦參加宴會的仆童後暴躁地想。
陸呦此時正在白起府上,她已經準備收拾行李離開了。但離開前,她想來勸勸白起。
熟悉的池塘,熟悉的垂釣翁。
垂釣翁慢吞吞地問:“坊間的童謠是你使人傳的吧?”
除了一條關于秦王的傳言,鹹陽坊間多了一曲童謠,“武安劍,秦王鞘,劍出鞘定天下!”
因為簡單上口,大街小巷都是。
陸呦驚訝地連連後退幾步,臉上擋不住的委屈:“您冤枉我了,我沒有聽到您說的什麼童謠。”
這是秦王的老巢,白起範雎待了幾十年的地方,他們在鹹陽從少年步入老年。他們怎麼會不知道坊間的動靜。
童謠不是單行,和其相輔相成的還有幾篇相似的叙述秦王與白起君臣相得的小故事。
白起嗤笑一聲:“大王若想殺我,這些反而會成為我不知尊卑的證據。”
七八月荷花開得正烈,枝枝葉葉布滿了池塘,完全看不見魚,水中漣漪片片。
陸呦:“我以為這些會弱化您的威望,強化大王的名聲。如此一削一增,大王對您的忌憚會稍稍少些。”
白起看了眼陸呦,“你為何這麼想護我性命?”陸呦的意圖簡直毫不掩飾。
陸呦不知道,她想了許久才有些猶豫地說道:“我隻是想着您的結局不該如此。”
一個忠于秦國,為秦國連年征戰、宵衣旰食的人不應該被他忠誠的秦國忌憚,甚至是殺死。
陸呦覺得,不該是這樣的。
白起轉而說起自己早期在軍隊中的小事:“我家中沒落,到我爹時家中與庶民無異,我年少夢想便是從軍,振興家族,讓世人知道我白起的名字。好容易到了年齡成了個大頭兵,到了戰場上我忽然怯懦,一瞬的怯懦緻使和我同隊的人死亡。那是個沒有志氣的蠢貨!”
白起記得那個人叫熊,和他之前交往的人不同,是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還膽小怕事,剛入伍那幾天因為訓練太累,每晚都要哭一場,嘴裡喊着爹娘大姐二姐大弟小弟,最大的夢想是退伍回家種田。
這樣的人為了救他死在了戰場上,戰後白起找到他時,熊的屍骨已經泛白。一個人就這樣簡單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