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被陸呦膽大包天的行動氣笑,哪家的門客會故作主張,我行我素到這種地步。
有沒有把他這個主公放在眼裡!他真真的陸呦的名聲在坊間流傳才知道陸呦來了秦國。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赢子異的名聲忽然好起來,被秦國宗室知道。
這對現在的他們來說,不是個好消息。
陸呦笑得憨厚,以呂不韋赢子異向她透露的信息,她可不知道呂不韋在秦國。她隻是通過史書記載推測的而已。
她撓了撓頭:“我去您家多次,可仆童一直說您外出訪友,我無法向您彙報,這件事情又比較重要,我隻好自作主張。”
然後握拳在手上一敲,想到什麼開口:“安國君曾向我說,子異需要回到秦國。”
呂不韋阖上眼,妥了。
安國君需要子異歸秦,一旦回到秦國,赢子異将會正式成為華陽夫人和安國君的兒子,有宗室備案的。
太子的兒子,離子異和呂不韋心中的位置進了很多。
但安國君為何不通過華陽夫人的弟弟陽泉君給他遞話,而是通過陸呦呢。
他細細打量不坐一會小動作不停的陸呦。誰家好人能一直跪坐,腿太麻了,反正陸呦不行。
“你如何說服的秦王?”呂不韋覺得安國君似乎看上了陸呦的價值。
一個看起來不事生産、不通軍事的人能拿出兩項關于農業、軍事的技術。難免會有人想着從陸呦這裡得到更多,安國君看到了赢子異的籌碼。
“就像我成為您的門客一樣。”陸呦以白糖冶煉技術撬開了呂不韋的門,她用其他技術撬來了秦王的壁壘。
呂不韋新奇地看着陸呦。
自從成為他的門客,陸呦除了開了家酒肆外再無任何動作,就是上子異的府上看剛出生的嬰兒,安分得不得了,呂不韋以為陸呦是來騙他為門客發的金銀的。
安國君的态度足以說明陸呦獻上的東西價值不小。
呂不韋垂下眼眸,他放出去探子打聽陸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信息,難不成陸呦真是神仙灌頂?
“你的倚仗到底是什麼?”呂不韋止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和好奇。
陸呦神秘一笑反問,“您猜猜呢?”說完她換了個話題,“呂公事情是否結束?”陸呦沒刨根問底,她能推測出來。
呂不韋探究的眼神打在陸呦身上,不動聲色道:“你不問我?”
陸呦覺得這事八九不離十,安國君的話說明和史書上大差不差,“您想我知道,會直接說;您不想我知道,我問也沒用。”
呂不韋點點頭,收回視線後擺弄案幾上的帛書:“确實已經結束,我們可以回趙了。”而後話頭一轉,“我看秦王與安國君看重你,你不如留在秦國?”
陸呦搖頭拒絕,“我想在前朝為官,被拒絕了。不如回到趙國,呂公和公子子異一定不會虧待我。”
陸呦說得平平,掀起呂不韋心中一陣驚濤。陸呦哪裡是安分,她是太有野心了!
“既然如此,我們歸趙!”
*
呂不韋的車隊比商隊華麗很多,戒備更加森嚴,陸呦混上了一輛馬車。
路不太好走。陸呦坐在馬車裡搖搖晃晃,偶爾身體随着慣性往上一頂,腦殼撞到天花闆的聲音清脆得很。
陸呦懷疑自己暈車,她臉色蒼白地打開車窗透氣,窗外是騎馬飛奔的辛,辛因為不适應,要了匹馬,自己在外面騎馬,一點點不适很快消失。
他騎馬有快有慢,偶爾跑到車隊前面觀察路面情況,偶爾拉缰繩慢悠悠地走,和隊伍的侍衛聊天打屁,惬意地不得了。
注意到陸呦車窗打開,他一夾馬腹,馬蹄哒哒地走到車窗,“阿姐,怎麼了?”
“透透氣,車裡坐得不舒服。”陸呦搭在窗檐上懶洋洋的。
辛聞言一笑,“要不要來騎騎馬?”
陸呦看了看光秃秃的馬背,退堂鼓打得震天響,有馬镫馬鞍的馬和沒有的完全不一樣。沒有馬镫,陸呦都不知道如何上馬。
陸呦哀嚎一聲:“放過我吧,辛。”
辛架着馬一溜煙消失,留下串嘲笑還未消失在風裡。
來時三人一老馬,回時老馬被扣在秦王處,隼被陸呦解雇,隻剩陸呦和辛兩人。
車隊夥食好了許多,陸呦很滿意這一點。陸呦在篝火前撕出叫花雞的大雞腿,遞給辛,“趁熱吃!”
自己拿起雞翅,嘗了一口後滿意地眯眼。
雞是山林的野雞,調料由辛傾情貢獻。雞皮酥脆,肉質鮮嫩,美得很。侍衛處理好雞腿後敲了敲馬車。
“女君出行怎麼帶調料?”幾個附近的侍衛悄悄詢問辛。
辛面無表情:“旅途疲累,隻有吃得好才能養足精神。”
“女君此言有理!”衆人同意起來,紛紛詢問起辛稀奇古怪的調料。
呂不韋揉着太陽穴下來,疲勞得很。走到侍衛收拾好的地方,優雅地吃起處理成一塊一塊的雞肉。
一邊吃,一邊看陸呦香蓬蓬、吃了個大花嘴的吃播。
下飯但有失禮儀。
他看不過眼,“我記得找人教過你禮儀?”
陸呦風卷殘雲的吃完,一本正經得回道:“禮儀是禮儀,吃飯是吃飯。吃飯顧及禮儀,飯都不香了。”
呂不韋無奈:“胡說八道!回去繼續給我練習禮儀。”
陸呦不服,陸呦委屈,陸呦接受——在呂不韋的瞪視下。
“我們很快就要入趙,大家警醒一些。”
秦國的治安是真的好,匪患在連番剿滅之下本就稀少,加上連坐制度發力,秦國的山上除了花草樹木,匪的頭皮屑都沒有。
趙國和秦國不同,沒有那麼死寂沉沉,匪患反而生機勃勃,和割不盡的野草般。
幾天行進中,終于遇到個有人的村子。呂不韋派人去換些水。
辛對什麼都好奇,拍了拍胸膛自告奮勇,管事的侍衛捎上了他。村子很衰敗,大部分村人躲在門縫,防備地看着遠處停留的車隊和來換水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家願意換水的人,主事的是個小孩,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狡黠機靈。但瘦瘦的,像個發育不良的大頭娃娃。
“不要銀币,一捧米一桶水!”
侍衛點了點頭,辛從米袋裡示意小孩自己拿。小孩吃驚得看了看袋中潔白的大米,視線在幾人的武器上不經意劃過。
他咽了咽口水,辛向前遞了遞,發現小孩伸手後,自己抓起一把米,“伸出手接着!”
小孩手裡的米嘩啦啦的冒尖。
小孩的視線盯着尖上滑落的米,眼睛一動不動。他直勾勾地問道:“是不是多了?”
侍衛頭子看了看辛,又看了看小孩,都是小孩子,他安撫道:“剛剛好。”
他大手拍了拍小孩的肩,笑起來說道:“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