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熙熙理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是她第二次目睹孟昶被賀緯刺死,她進入了一個“輪回”。
其實孟昶早就知道自己會死,并且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和蘭姬似乎就是專門在這裡等賀緯來的。
第一次見面,孟昶和蘭姬分别向自己講述了自己的困境,孟昶蒙冤即将被流放,而蘭姬苦丈夫虐待久矣。
他們找她來,就是想向她尋求幫助。
然而葉熙熙尚未作出決定,便被突然闖入的賀緯打斷,孟昶成了刀下鬼,蘭姬随丈夫離開。
第二次見面,葉熙熙失去了第一次的記憶,所以不知道賀緯即将要來取孟昶的性命。
孟昶沒有再提自己戴罪一事,也未将蘭姬托付給他,而是講述了自己為官路上的坎坷。
蘭姬也沒有訴苦,而是聊起對前朝女子自由為官從軍的羨慕。
而葉熙熙還沒明白兩人的意圖,賀緯又突然沖了進來,取了孟昶性命,而後帶蘭姬離開。
但是縱觀整個過程,有諸多地方令她不解。
葉熙熙正欲開口,卻見地上躺屍的孟昶悠悠轉醒,張開嘴第一句便是:“她死了嗎?”
“誰?”
孟昶臉色蒼白,眼神偏執得可怕:“蘭姬。”
葉熙熙以為他是擔心自己死後,賀緯會對她不利:“她跟賀緯走了。”
你若實在放心不下,或許我可以幫她一把。
葉熙熙欲言又止,話到了唇邊又咽下去了。
不要節外生枝,不要自以為是聖母,妄圖普度衆生,這是每一個穿書者的基本素養。
不過孟昶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大跌眼鏡:“賤人!”
“我們說好了要一起走,”孟昶喃喃道,“她在自己的酒裡下了毒,第一次她沒來得及喝,所以被賀緯帶走了;好不容易重來了一次,我親眼見她喝下酒,不曾想卻被她騙了!”
“還有一次,”他一瘸一拐地爬起來,“這次我要看到她死。”
葉熙熙覺得他大概是瘋了:“你和她有什麼仇什麼怨?”
“她無情無義在先,”孟昶冷笑,“我才看明白,原來她與賀緯是一樣的人。”
“最後一次了,”一直漠然旁觀的小悲開口,“盡快了了你的心願,然後便随我上路了。”
看來這三次的輪回就是孟昶向小悲許下的心願,而孟昶之所以進入輪回,似乎隻是想要蘭姬同他一起赴死。
三次輪回結束,小悲便會拘了他的魂魄,此為“兩朵生魂”之一。
這樣一看,孟昶和蘭姬的劇情是支線任務的一部分。
葉熙熙将孟昶的瘋癫狀貌盡收眼底,慶幸自己沒有因為一時的心軟而多嘴。
一眨眼,面前的景物發生變化,她又回到了來時的馬車。
坐等片刻,隻聽外面的侍女喚道:“國師大人?”
這是侍女第三次迎她下車:“孟大人早已備好嘉肴美醴,請随奴來。”
雖然每次輪回都會遇到同樣的人,但有的人并沒有之前幾次的記憶,比如這位侍女,再比如蘭姬。
“妾名蘭姬,國師大人乃天上神仙,今幸得國師召見,妾感念天恩。”
葉熙熙看向孟昶,他濃眉壓眼,神色晦暗。
“蘭姬,我們先敬國師大人一杯。”
蘭姬盈盈望他一眼,一動未動。
“怎麼?”孟昶眯起眼睛,恨恨,“你不敢喝?”
“孟大人食言在前。”蘭姬從容道,“這酒,妾會喝下的,奈何不是現在。”
孟昶一聲不吭,将她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蘭姬垂眸。
“你騙我。”此酒無毒,他如堕寒冰,“我們約好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忘了嗎?”
半晌,蘭姬開口了。
“半年前,妾有幸結識一位知己,他理解妾身為女子的不易,亦曾與妾徹夜長談舊朝史事。”
“他風霜高潔,即使坐到高位,也不曾沾染污泥。”
“他是妾所仰慕之人,所以妾即便嫁作賀氏婦,也奢望追随他左右。”
“但妾還認識一位佞人,”談及此處,蘭姬目光變冷,“他恨自己出身卑賤,視權勢如命,明面阿谀谄媚,背地陰險狡詐,無所不用其極。”
“他在明堂上與同僚起了沖突,便設計陷害,奈何敗露,反惹上禍端。”
“妾親眼看他在無人處軟了脊梁,一步一磕頭,求同僚不記小人過,放他一馬。”
“國師大人,”蘭姬望向葉熙熙,“您可曾想到,這二者乃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