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不假思索地拒絕:“我還有自己的任務沒有完成。”
虛影輕笑:“無礙,終有一日,你會回來的。”
話落,虛影消失,結界中幽藍的熒光也寂滅了。
木姜在結界之外,沒有聽到阿依和虛影的對話。他面色沉沉,略有些不安。
阿依騎上馬,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絕口不提方才發生的事:“我們回去吧。”
兩人一路無言。
回到帳篷中,葉熙熙問阿依:“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阿依已經和世子說好,明天一早便離開這裡,至于魏常,便讓他一直睡着,等到了邊關再說。”
阿依眉間萦繞憂慮:“世子這一世已經殺了不少人,阿依不能讓他再錯下去了。必須讓他跟魏常分開,憑他一個人的能力,沒辦法獻祭那麼多生魂。”
她又問:“國師大人,魏常究竟何時才能被陷害緻死?”
葉熙熙察覺到她的心思:“難道你想……”
“國師大人恕罪,但阿依實在沒有别的辦法了,”少女擰着眉,“夫人本來就看不慣魏常,倘若我跟夫人說,獻祭一事都因魏常一人所起,他殘害性命,而且……他知情不報,隐瞞封印的真相,其實是為了獨占神兵。夫人聽到這些,一定會把他處死的。”
“但是夫人未必會聽信你的一面之詞,”葉熙熙勸她冷靜,“如果魏常把木姜供出來,他們不就都有麻煩了?”
“那阿依便讓世子不要回中原了,”阿依有些心焦,“他們抓不到世子,自然沒辦法處置他。”
這個辦法似乎能奏效,她想到這裡,舒展了眼眉:“對,就這麼辦。”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啟程離開沙漠,巫醫古道熱腸,騎着僅有的一匹馬,載着魏常,一直把他們送到沙漠邊緣。
同巫醫辭别後,一行人來到邊關城下,阿依停下腳步,凝視着木姜,用手勢跟他表明:“您留在這裡等我,不要跟我回國都了。”
木姜平靜地望着她。
“我知道封印的事,也知道您的目的,我不關心這些,我隻想讓您好好活着。”阿依眼中滿是懇求,“等我在國都處理完事情,會回來找您。”
她拔下頭上的簪子,放在木姜掌心,待他握住簪子,她将手覆在他手背上:“答應我,我回來之前,不要殺人。”
良久,木姜點了一下頭。
他将簪子插在她發間,笑容淡淡。
……
把木姜安置妥當後,魏常也蘇醒了。
他對這幾日沙漠中的事渾然不知。阿依同他略講一二,隐瞞了木姜帶她去封印的事,隻說他們背巫醫救下,而後離開了沙漠。
此行毫無收獲,魏常難掩不甘。
回到國都後,阿依先去見了翊夫人。
她将封印中同虛影的對話和盤托出,然後把一切罪責歸咎到魏常身上。
至于木姜,她的說辭是,沙暴之後,木姜便消失了。
至于如何尋找到封印的所在,她說一切都是機緣巧合。
夫人坐在屏風後,聲音中透着疲倦:“魏漪,出去這一趟,你變了許多。”
“從前的你,若是不想讓我知道什麼事,便會低下頭,閉緊嘴巴。”她似笑非笑,“現在的你,說起謊話來真是面不改色,如何不令我刮目相看。”
謊言被她無情戳破,阿依吓得臉色發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辯駁。
夫人輕聲問:“你喜歡那個木姜,對嗎?”
見阿依不敢應聲,她語氣變得淩厲:“說話!”
阿依閉上眼睛:“是。”
一聲輕笑,她想象中的狂風驟雨并未來臨,夫人的聲音反而緩和了些:“你年紀小,會動心也是正常。”
“我會幫你。”夫人接下來的話,令阿依驚愕地擡起頭,“既然你想把一切罪過都推給魏常,不如直接告他叛國。”
此言一出,葉熙熙發覺,哪怕重來一世,人物的命運也依舊運行在原有的軌道上。
夫人道:“倘若如你所言,指認魏常欺君,知神兵下落而不報,還妄想獻祭我朝士卒,那便等于告訴君上,神兵和封印确有其事。”
“君上迷信鬼神,隻怕到時候非但不判魏常有罪,反而封他為功臣。”
“有些事,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屏風後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指腹有薄繭,昭示主人的将士身份,“把這個放在魏常身邊,剩下的不用你管。”
阿依接過她手中的骨符,低聲稱是。
“魏漪。”
臨走時,夫人叫住她。
“你跟我很像,都是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悠悠道,“亦從來不去管别人口中的是非對錯。”
回到住處時,阿依将玉符放好,正想同葉熙熙商量對策,隻見一個輕盈的身影從窗子翻進來,落到阿依面前。
“……世子?”阿依目瞪口呆,“我不是讓您待在邊關嗎?”
木姜微微抿唇,而後在她驚異的目光下,說出一口流利的漢文:“阿漪,我錯了,别丢下我。”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