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間江予欽又自告奮勇說要給他倆打飯，不等許原飛拒絕便鑽進了排隊的人群，許原飛也隻能繼續到老地方等着。

其實食堂一樓的飯菜翻來覆去都是那幾樣，二樓三樓倒是有漢堡、雞排飯、麻辣燙之類，但礙于囊中羞澀，他們兩個從來都是在一樓解決一日三餐。

這一次江予欽是端着大托盤回來的，他點了一碗牛肉面、一碗西紅柿打鹵面、兩屜小籠包還有一碟拍黃瓜。

過去他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豐盛的晚飯，許原飛欲言又止，隻能眼睜睜看着江予欽把牛肉面端到他面前，笑眯眯地伸手向他要筷子。

許原飛把筷子遞給江予欽，低頭扒了兩口牛肉面，才想起來問他：“我們兩個的面怎麼不一樣？”

“我更喜歡西紅柿打鹵面嘛，”江予欽振振有詞地說，“你别光吃面，還有小籠包呢，快吃。”

許原飛依言夾了一顆小籠包塞進嘴裡。他們都沒怎麼吃過小籠包，平時吃的都是更能填飽肚子的普通包子，本該是享受食物的時候，許原飛卻有些食不知味。他想到火箭班要提前十分鐘上晚自習，默默加快了進食的動作。

他剛把小籠包咽下去準備接着吃面，就被江予欽一把按住了握着筷子的手。

江予欽闆着臉，還十分青澀的眉眼間竟然真的有股老父親般的威嚴：“細嚼慢咽，我看你都沒嚼幾下就咽了。”

他着急，許原飛也着急：“我知道，我是怕你晚自習遲到。我們快點吃完，快點回去。”

這句話不知哪裡牽動了江予欽的神經，竟然讓他挑起眉毛，露出了微愠的神色，不過他很快就把這股情緒壓下去，心平氣和地說：“比起擔心我會不會遲到的問題，我更希望你能細嚼慢咽好好吃飯，好嗎？”

許原飛猶豫了一瞬，想起中午江予欽說過的話，還是決定聽他的話。

他恢複正常的吃飯速度，重新夾了一顆小籠包細細品味，總算品出了一點鮮嫩油潤的滋味。

兩個半大少年聯手，很快就把托盤裡的東西都幹完了，他們都還在長身體的時候，這些東西吃下去也隻有八分飽而已。不過江予欽非常滿意，回教學樓的路上還絮絮叨叨地跟許原飛說晚餐吃八分飽也有益于身體健康。

許原飛不知道江予欽從哪裡聽來這麼多的養生經，但還是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兩人照舊在二樓樓梯口分别，就在江予欽登上台階之時，許原飛忽然想起一件事，遲疑了一瞬，還是出聲将他叫住了：“等一下。”

江予欽仗着腿長一步邁兩個台階，已經走到樓梯中段，聽到許原飛的聲音立刻回身：“還有什麼事嗎？”

許原飛心中還在猶豫，但他不想耽誤江予欽的時間，飛快地說：“晚上我們一起回宿舍好嗎？我有話想對你說。”

江予欽不假思索地應道：“好啊，那晚自習下了你在二樓等我，我會以最快的速度沖下來的！”

他站在高處望着許原飛，眉眼都含着笑，走廊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身上，卻映得他好像會發光，不算強烈的光芒，但足以照亮這一段艱難又黯淡的高中時光。

許原飛也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催促道：“快回教室吧，我們晚上見。”

有了跟江予欽的約定，本就冗長乏味的晚自習似乎變得更加漫長了。好不容易捱到晚自習結束，許原飛第一個站起來沖出了教室。

其實從晚自習結束到宿舍樓鎖樓門之間隻有短短二十分鐘，過去為了節省時間他們都是各走各的，但許原飛決定從今天開始每天晚自習後都要等江予欽一起走。

雖然系統告訴他可以明天再開始完成每日任務，但他想從今天就開始對江予欽說晚安。不隻是為了提前适應每日任務，更重要的是……昨晚江予欽做了關于他的噩夢，如果他能親口對江予欽說晚安，今天江予欽就不會再做噩夢了吧。

許原飛心裡預想得很美好，可是真和江予欽肩并着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時，他不知為何又說不出那句“晚安”了。

小時候他們住在同一個房間裡，跟彼此說晚安是和呼吸一樣尋常又簡單的事情。此刻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周圍都是行色匆匆趕着回宿舍的學生們，許原飛能聽到人群中傳來的笑鬧聲，可他自己的喉頭卻像是堵了塊石頭，要說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江予欽并沒有問許原飛想說什麼，像往常一樣絮絮叨叨地說着他今天晚上做的題目、他們班主任又扒在窗子上抓人之類的日常小事。一直到宿舍樓下時，他才停下腳步，回頭望向許原飛，笑着問：“對了，你想跟我說什麼？”

許原飛凝望着江予欽被路燈照亮的面孔，深吸了一口氣。

“我想跟你說……晚安。”他說完又覺得生硬，主動添上一句，“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