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但江予欽仍然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睡着的許原飛也一直握着他的手，正是此刻覆在他眼前的這隻手，連掌心傳來的溫度都是那麼熟悉。

“深呼吸，别緊張。”江予欽聽到護士溫和的聲音，可他的心髒又不聽話地狂跳起來。

許原飛也像小時候一樣貼近他，在他耳邊說：“别怕，我在這裡。”

“嗯、嗯！”江予欽本來想說自己一點都不怕，不知為何竟然沒能說出口。

護士藏在口罩後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翹，停頓了一瞬才繼續手上的動作，迅速把化驗需要的四管血抽完了。

手臂上的橡皮帶被解開，許原飛也把手收了回去，江予欽重獲自由，立刻跳起來給自己争辯：“我本來沒那麼緊張的！是因為你擋着我的眼睛，我什麼都看不到了才緊張的……”

“對，你不緊張，是我緊張，”許原飛在醫療椅上坐下，伸手把江予欽拽回來，“你在這裡陪着我，好嗎？”

他說自己緊張，可語氣裡根本沒有半點緊張的意思。

護士又忍不住笑了，一邊給許原飛綁上橡皮帶，一邊感歎道：“你們兩個關系真好。”

江予欽本來已經悄悄地移開了視線，不敢看許原飛被針頭紮的畫面，聞言立刻挺起胸膛：“是吧，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

護士看着他們兩個，眼睛裡透出柔和的笑意：“真好啊，希望你們以後也一直這麼要好。”

“那是肯定的！”江予欽大聲回答道。

護士以利落的動作給許原飛采完血，将血樣整齊碼放在一邊的試管架上。許原飛站起來，沖她露出禮貌的微笑：“謝謝您，麻煩了。”

“不麻煩，快去做其他的項目吧，”護士又善意提醒了一句，“排隊做B超的人比較多，你們可以先去超聲科排号，到樓下面館吃碗面再上來做檢查。”

江予欽連忙道謝：“謝謝姐姐！”

兩人聽護士的話去超聲科排了号，就到樓下吃面。

開在醫院樓下的面館價格很實惠，一大碗拉面才要十塊錢，江予欽點了兩碗面，想起挂号時許原飛說過的話，又要了兩顆茶葉蛋，還有一份涼拌菜。

許原飛已經習慣了江予欽的點餐方式。兩人把這頓營養均衡的早餐吃完，又花費一上午的時間把體檢套餐裡包含的項目全部做完了。

他們選的套餐裡隻有最基礎的檢查項目，當天就能出結果，但要等到下午才能拿到體檢報告。兩人沒回學校，就在面館隔壁的蓋澆飯店解決了午餐，而後散步去附近的公園消磨時間。

許原飛計劃在公園的健步道上完成今天的一萬米，他有心督促江予欽也加入鍛煉身體的行列，結果他還沒開口，江予欽就掏出了随身攜帶的習題集……

許原飛實在不能理解江予欽對學習的熱愛，無奈地問：“你就那麼喜歡學習嗎？”

“你知道的，我想上首都大學，還想拿獎學金，”江予欽從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十分直白地說，“你别看我在學校裡的成績是挺好的，但其實我們學校為了照顧大部分同學，月考題目一直出得很簡單，我那點成績算不了什麼。”

他擡起頭來望着許原飛，目光堅定又明亮：“所以，為了實現我的目标，我還要加倍努力才行。”

“我知道，你肯定能考上首都大學的，”許原飛笃定地說，“我去跑步了，我們待會兒見。”

他說完就轉身跑上了健步道。

兩人分别在公園裡完成了他們的日常，快到傍晚時才返回醫院。

路上江予欽又開始東扯西扯，還說起他們班主任陳老師經常在五樓樓梯口巡邏，擔心其他樓層來的學生帶壞了他們五樓的學生，尤其是一樓特長班的學生，他之所以嚴防死守就是怕體育特長生把他們班的女生拐去早戀……

其實這些話江予欽早就對許原飛說過一遍，許原飛知道，江予欽故意說這麼多話，就是為了掩飾他的緊張。

不用問他也知道，江予欽是在為他的體檢結果而緊張。

許原飛又想起了讓他糾結不已的心事，那個問題在唇齒間徘徊許久，到底還是沒能問出口。

在拿到體檢報告的一瞬間，江予欽先按住了許原飛的手，認真又嚴肅地對他說：“不管體檢結果有沒有問題，你都不許瞞着我，好嗎？”

不等許原飛回答，他的肩膀就垂了下去，在一瞬間失去了剛剛的氣勢。他低着頭，原本清亮的聲音也跟着沉下去，語氣近乎于乞求：“以後有任何事都别瞞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