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月重生後就發現自己有見鬼的能力,她猜這才是将軍府關住原主的真正原因,畢竟大家閨秀能看見髒東西,傳出去對家族的名聲是緻命的打擊。
其實她的膽子并不大,可家人全沒了,自己也死過一次,再看到這些真正的鬼,她反而不怕了。
或許是心境不同了。
人和鬼,沒有明顯的界限。
有的時候,人比鬼更可怕。
她一般不和鬼交談,隻是今日在此地碰上的任何一隻鬼,她都不能放過。
或許能打聽出一些線索,關于那天她家無故起火的線索。
但這是隻無頭鬼,要如何請它開口呢?
她正琢磨着,前院突然傳來紛沓而至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宅院裡顯得格外清晰。
那鬼影一閃就不見了。
江希月此時的身份尴尬,她必須躲起來。
剛走了兩步,心口就像被人一把手攥緊,那種疼痛叫她冷汗直冒,近乎窒息。
原主的心疾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她痛得神魂不清,一頭栽在雪地裡暈了過去。
......
顧九溟環視四周,積雪蓋住了部分空地,露出的地方隐約可見已經凝固了的血液,根據噴灑的痕迹和周邊的環境來看,這裡應該是第一案發現場,與仵作的判斷一緻。
隻是這頭顱還未找到,作案兇器又很蹊跷,他看卷宗的時候就覺得疑點重重,索性自己過來看看。
“大人!這裡有發現! ”有聲音從後院傳來。
疾風先一步過去查看,又回來對他點點頭。
顧九溟提起衣袍走過去,地上蜷縮着一個人,此人身量矮小,衣着古怪,看起來像個女子,她躺在冰冷的雪地裡一動不動。
他蹲下去,探手在她的鼻尖稍作停留,随後站起身子,從袖中取出一塊帕子,均勻的擦了擦手指,吩咐周圍:“還活着,押回去我親自審。”
他将帕子一扔,大步走出了院子。
......
顧九溟回到大理寺後就一直坐在桌案前處理今日送來的公文與卷宗,近來京都城裡案件頻發,這很反常。
難怪皇伯父連着下了幾道密旨将他急召回京,并設立督查司讓他監管,近來他常駐大理寺,正在徹底清查積壓的舊案。
阖上最後一卷文書,他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窗外已是日落西斜。
“人還沒醒嗎?”他問。
疾風回:“沒有。”
顧九溟眉頭微蹙,站起身向外走去。
大理寺的地牢比刑部稍寬敞些,獄丞見顧九溟來了,慌忙搬過桌椅又擦拭幹淨請他坐下,接着命人打開牢門。
那女子依舊在昏迷中,她靠着牆,低着頭,露出一片雪白的後頸。
一撮烏黑的長發撩在她額間,微卷的長睫黑而濃密,玄色的男式外袍裹着她嬌小的身軀。
疾風從食盒裡取出嶄新的茶盞交給獄卒,獄卒小心的用手捧着下去,随後端來一盞泡好的新茶。
顧九溟收回目光,接過熱茶,掀開茶蓋撥了撥浮茶:“說吧!”
站在他身後的大理寺卿薛懷民即刻上前躬身一禮道:
“回監察使,現場的二次勘察已經完成,依舊沒能找到兇器和頭顱。
目前下官已着人去案發現場周圍調查口供,并在戶部近來上報的失蹤人口裡搜查信息。”
他說到這裡悄悄擡頭瞥了一眼,見顧九溟聽得認真,心裡略略放松,繼續說道:
“根據線索指示,此案發生在昨夜子時,被害人沒有掙紮,身上也沒有其他傷口,死因是被割了頭顱一擊緻命,因此下官推斷兇手應是習武之人,他使用鋒利的工具将其殺死,然後劫走被害人的物品,迅速逃離現場。”
顧九溟也是這樣判斷的,隻是這起案件的難點不在殺人動機,而是兇器。
他看過那個傷口,切口相當整齊,一般的刀劍是無法鋒利到這種程度的,能夠在短時間内将堅硬的頭骨和頸部動脈齊齊切斷。
這不僅僅是兇手武力高強的問題。
一般制鐵局鍛造的兵器,都必須上報朝廷得到批準并注冊。
而他查過的資料裡,完全沒有類似的武器。
京都城内竟然藏着這樣一件兇器,并且沒有上報。
這才是此案最大的疑點。
“繼續追查頭顱的下落。”他命令道,“兇手既然把頭顱帶走,應該還有其他目的。”
“是。”
顧九溟忽然想起今日在現場看到的香燭供品。
“這個宅子,以前可有住過人?”
“有的,是一戶姓江的人家。”薛懷民早有準備,他從袖中抽出一卷案宗,畢恭畢敬遞了上去,“這是下官剛剛從刑部調過來的。”
顧九溟翻開卷宗,一目十行。
綠槐巷除夕夜滅門案。
大晉乾元十六年除夕當日亥時,京都綠槐巷江家突發火災,火勢蔓延後被鄰人撲滅并報官,事後在現場發現三具被火燒損的屍身。
死者的養女被緝拿歸案,經審查對放火一事供認不諱,已簽字畫押。
該疑犯在獄中畏罪自盡。
此案已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