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竹影傳回的消息,她近來常去一家叫做吳記的醫館,而且每次回來都是滿載而歸,閨房裡存的最多的也大都是藥材,似乎對今年藥材市場的寒冬局面早有預料。
如果說之前那些案子的線索都是她通過‘特殊渠道’得知,那麼她的這些能力又是從哪兒來的?
她最初提起的案子,又會是哪一樁呢?
吳記醫館、丞相夫人,還有她的眼睛,這一切究竟有何關聯?
正沒頭緒之時,院外卻傳來急報,疾風沖進内室,面露難色。
“公子,南門附近有人鬧事。”
“怎麼回事?”
“好像是那群永夜巷的苦力在尋釁滋事,現在整個南門的路都不通了,外面的進不來,裡面的出不去。”
顧九溟一把掀開被子:“我親自去看。”
“公子,”疾風大驚失色,“您的傷還未好全。”
“無妨,我心中有數。”
疾風還想規勸,顧九溟卻早已穿戴整齊,他披上大氅走到院中點兵,永夜巷坍塌至今,皇伯父始終壓着不肯處理,就是為了引出幕後推手,今日之事來得正好,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搗鬼。
“你們幾個,速速跟我前去,剩下的盡快繞道而來。”他指着幾個心腹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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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晃晃悠悠轉入一條小巷,巷子盡頭那戶人家早早敞了大門,卸下門框,将軍府的高頭大馬并着富麗寬車才堪堪擠了進去。
車剛停穩,就有人急不可耐地掀開車簾,一個漢子驚道:“怎麼有兩個?”
車夫答:“那個好像是丫鬟。”
漢子問身邊人:“三娘,這要怎麼弄?”
被問的女子聲音低沉:“先一起送過去,等到了莊子再找機會處理掉這個丫鬟,此地不可久留,我們動作要快。”
漢子和車夫将兩個女子搬下來,再擡上另一輛馬車,這輛馬車小而簡陋,那個喚作三娘的女人紮着頭巾扮做村婦摸樣,親自駕着馬車往外走。
等馬車過了院門,漢子也一躍而上,他挨着三娘坐好,回頭囑咐那車夫:“趕緊把門修好,再回去複命。”
車夫“哎”了一聲,望着他們的車馬漸漸遠去。
*
南門正對朱雀大街,高處可遙望皇宮,東西兩邊又連着百裡烽火台的幾段城牆,那些苦力們選在此處鬧事,進可攻退可守,若說背後無人指點,顧九溟是不信的。
半條朱雀大街已被官兵封控,要出城辦事的百姓被擠在角落裡,時至正午,日頭曬得人怨氣十足,蜿蜒的長隊一眼望不到盡頭,趕着出城的人早已誤了時辰,到處是怨聲載道,哪怕官兵來了依舊破口大罵。
“怎麼堵成這樣,我今日要趕着送貨,晚了可是要賠銀子的。”
“是啊,我都急死了,我媳婦快生了,我要盡快趕回老家陪她啊!”
“你們都别說了,誰能有我急啊,我母親今日下葬,若是出不了城,再誤了吉時,我老娘詐屍可怎麼辦?”
“别提了,那城外還有一支嫁娶隊伍呢,連他們都進不來,不比你更急?”
“哎呀呀,你們說這可怎麼辦才好,我們府裡今日預定的瓜果蔬菜到現在還沒送進來,若再晚些,我這個月的月銀怕是要被扣光了。”
顧九溟騎在馬背上隐在人群中向遠處眺望,身邊的金吾衛遞來一支千裡鏡。
“那是誰?”他指着城門前空地上高高架起的柴火堆問道。
那柴火堆的最頂端綁了個人,底下有兩人舉着火把在旁看守。
“那是王家三公子,那些人說要是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就當衆烤了他。”
“荒唐。”顧九溟臉色一沉,夾起馬腹向城門方向跑。
城防首領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他是三皇子的人,早一步就收到消息說是有人要針對王家鬧事,讓他睜一隻眼閉一眼,坐山觀虎鬥即可。
因而這些苦力雖無近戰能力卻能迅速控制城門,裡面也有他的功勞。
可誰承想對方竟抓了三公子,這下事情複雜了,王家若是折了公子定不繞他,恐怕到了那時連三皇子也保不住他。
他急得焦頭爛額,一聽說顧九溟來了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慌忙沖着那疾馳而來的身影遠遠跪下:“督查使大人,可把您給盼來了,求您救命啊。”
顧九溟收了缰繩,踏馬在廣場周圍轉了一圈:“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城防首領擦了把眼淚鼻涕:“是修建極樂塔的苦力們,他們今日集體罷工,湧到了這裡還把城門占了,剛剛還想放火!簡直無法無天!”
顧九溟看了他一眼:“他們總共來了多少人。”
“适才略略數了,約有五百多人。”
“永夜巷事件的遺孤也不過一百多人,哪裡多出這些。”
“回大人的話,屬下也納悶,聽說是極樂塔裡的所有苦工都來了。”
顧九溟不置可否,這些細節城防或許不知,他卻清楚得很,修建極樂塔的在冊人員統共三百多人,這多出來的人,怕是有問題。
“去查那些人的真實身份。”他吩咐身旁一個金吾衛。
本來區區百人,别說是禦林軍了,哪怕是他麾下得力的金吾衛也可嘗試拿下。
但對方現在手裡有人質,且此人是四大家族之首王家的嫡傳子系,與太子也有親緣,隻怕強攻不得。
顧九溟問:“對方可有什麼訴求?”
那城防首領臉色微變,憤悶不已,隻連連歎氣跺腳,直呼氣惱。
“那些個無恥腌臜的賊人,他們提出的要求......屬下,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