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溟眸光閃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疾風!”
窗棱震動了幾下,一個黑色的身影破窗而入。
翁達:“.......”
顧九溟輕蹙起眉:“這般冒失作甚,我問你,我受傷一事是怎麼洩露出去的?”
疾風不明白:“衙門的人嘴緊得很,沒人敢亂說,王府的人更是不會。”
他這話說得沒錯,可終究有些心虛,自受傷後他也昏睡了幾次,直到現在還頭暈,走路跌跌撞撞的。
“你們一個個嘴上不說,但行為舉止若有半分異常,也很難叫人不起疑心。”
顧九溟手指輕扣塌邊的小幾,她定是發現了蛛絲馬迹,才能趁着前日換防時偷偷溜進來。
若不是這次受傷,他都不知自己治下的督查司快漏成篩子了。
疾風道:“我這就去叮囑他們統統把表情管理好。”
他站起來要走,顧九溟沒好氣道:“回來。”
“哦。”
“之前讓你在大昭寺留意的事打聽出來了嗎?”
疾風想了半天:“那件事我問了幾個相識的小沙彌,他們都說江家二小姐眼生,之前斷然是沒見過的。”
顧九溟眸光暗淡,看來這十年寺廟清修是江家故意放出的消息,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這其中的緣故恐怕還是和她那雙眼睛有關。
“你再去一次大昭寺,要好生囑咐那些小沙彌,若有人下次再問同樣的問題,一律要推說不知。”
出家人不打妄語,為了替她隐瞞,也隻得想出這個辦法。
“啊?”疾風有些不情願,“公子,這兩天您身邊離不開人,要不我讓暗三去。”
“也好,”顧九溟颔首,“辦完事讓他直接來見我。”
這兩個暗衛連她都看不住,到底是幹什麼吃的。
“你再去把高直請來。”顧九溟閉眼道。
不多時,腳步聲紛沓而來,疾風将人領進内室,顧九溟睜開雙目,見高直面容清秀、身形高瘦,眼神怯懦,整個人顯得緊張又局促。
“屬下高直拜見督查使大人。”
“你起來說話,”顧九溟緩言道:“我聽說江宮正平日裡最喜歡與你聊天?”
高直愣住了,他還以為大人喊他過來是為了要問公務。
“回大人的話,屬下曾有幸與江宮正一起值班,确實聊過幾句。”
“嗯,”顧九溟仔細盯他:“那你們都聊些什麼?”
“這......”高直有些猶豫,乍然想起前幾日被她拽住袖袍一事,難道大人是在追責。
“大人明察,前日我在衙門裡遇見了江宮正,她向我追問您的下落,我推說不知,接着找了個借口便走了。”
疾風心頭一緊,這件事他怎麼不知道,難道是在他昏睡時發生的,他後背僵硬,公子等下不會追究他的不查之罪吧。
“我不是問你這個,”顧九溟循循善誘,“你們一同當值時,她都與你聊過些什麼話題?”
高直回憶道:“江宮正做事認真仔細,謄寫的資料清晰直白,令人一看就懂。”
“屬下平時和她聊的最多的,都是關于如何将文書更好的分類歸納這類瑣事。”
顧九溟的眼底劃過笑意,她謄寫的文書幹淨整潔,概括清晰,尤其是那一手秀美的簪花小楷,每每令他手不釋卷,總忍不住想要多看幾遍。
“還有嗎?”他聲音溫柔。
“還有,江宮正喜歡喝糖水,屬下曾替她買過一次,事後她還誇我會選。”
“哦對了,上次江宮正還說,驢糞和馬糞有些相似,混在一起容易搞錯,問我是不是數量上有問題.......”
“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顧九溟打斷他。
“哦,驢糞和馬糞......”
“不是這句,是前一句。”
高直愣住了,前一句是什麼。
“她誇你了?”顧九溟眸光微動,面容上隐現一抹鋒芒,心中瞬間燃起無名之火。
“回,回大人的話,是啊。”
顧九溟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聲音裡充滿了壓迫:“下次再有這種事,第一時間上報給我知道。”
高直心跳加速,後背冷汗直冒,顫抖道:“是。”
疾風眼觀鼻鼻觀心,這人真是沒有眼色,難怪叫高直。
直到被顧九溟請出去,高直還沒想明白到底錯在了哪裡,明明一開始督察使大人是笑着問話的,怎麼到了後面,看他的眼神像仇人一樣。
“疾風大人,您說,我到底哪裡惹到大人了。”
疾風敲了敲他腦門:“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你呀,索性改名叫高愣算了。”
“啊!”高直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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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九溟在病榻前悶坐半晌,胸中煩郁不已,她從來都沒誇過他,怎能先誇别的男人!
他咬牙切齒,看來下次見面的時候,該好好提醒她一下。
手指不由蜷緊,無意間碰倒了藥瓶,徘徊在心頭的疑問又萦繞而起,既然她沒在大昭寺研習清修過,那她又是如何學會研配藥丸,甚至能根據他的病情對症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