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月不知如何接話,心中有些黯然,走着走着,林子裡的路越走越寬,越走越亮,那人撥開樹叢中的枯枝,夜晚新鮮氣息立刻湧了進來,他們小心翼翼跨過樹叢,很快就看見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
江希月的步子有些凝滞,那男子見狀立刻安慰:“姑娘莫怕,這便我家主人的馬車,我家主人最是心善,姑娘且放寬心。”
“......好,多謝先生。”江希月捂住依舊疼得發漲的胸口,盡力将散亂的發髻向上捋了捋,但那衣裳上斑斑的血迹與被撕得支離破碎的裙擺卻是無法遮掩了。
她苦笑一聲,心道:也罷,能活着出來已經是萬幸,希望對方不會在意這些細節。
轉眼已經走到馬車旁邊,車上的布簾掀動,一個微微發福的婦人從車上下來,對着那人說了一句:
“邬盛,你可算來了。”她說完朝江希月看來,眼底霎那的驚異正好被江希月捕捉到,她緩緩上前,虛弱地微微一禮。
“小女子多謝貴主人派益仆相救,助我們二人脫離魔窟。”
那婦人正要擺手,車内傳來一個溫潤的女聲:“讓她們上來吧。”
馬車内溫暖如春,許是在此地等了她們許久,炭火燃得正旺,車内十分寬敞,布置得華麗卻不落俗套。
江希月幫着邬盛把竹影擡了進來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倒在車内的軟席上,這才定睛看向屋内的主人,她正要說些感激的話,卻沒想到,隻看了一眼,連行到一半的躬身禮也定在了原地。
車内這位盈盈笑着的美婦人,邬盛口中的主人,原來正是當今權傾朝野的蔺丞相那位犯過瘋病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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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的分叉路上火光沖天,幾十個胡人舉着火把聚集在一起。
隻等石勒一聲令下,他們就要氣勢洶洶的往西而去。
這條官道自西向東貫穿,東面的來路百裡内并無植被遮擋也無落腳之地,那兩個女人沒有車馬自然不會往東走。
從這裡往西走會經過好幾個村落,還有一處驿站,想來想去,最應該往這裡追。
“首領,萬一她們逃到西南軍那裡,我們要怎麼辦?”
一個胡人提出心中疑慮,下一瞬就被石勒抓了衣領破口大罵道:“放屁,她們隻是兩個女人而已,怎麼可能跑出這麼遠,我們這麼多人,又騎着馬,絕不可能讓她們跑了。”
“額,是是是,首領說得對。”
“兄弟們!”石勒舉起火把高聲道:“那兩個女人無法無天,一連殺了我們兩個兄弟,我們現在就去抓住她們,弄死她們!”
“弄死她們!玩死她們!給我們的兄弟報仇!”
幾十号人喊着口号,臉色猙獰。他們在這裡憋了許久,早已按捺不住嗜血的欲望,今天夜裡烏雲遮月,百裡内皆是荒城,黑暗的欲望仿佛毒蛇纏住了藤蔓,越捆越緊,極力需要釋放。
“我們走!”
幾十匹馬同時踏起,揚起厚厚一層灰土。
才沒跑起幾步,前方就停了下來,石勒拉進缰繩,神情相當不悅。
他沖着攔在他面前的女人大聲吼道:“白老三,你在這裡幹什麼?滾開,别擋老子的路!”
白三娘依然駕着來時的車馬,橫在隊伍正前方,怒目圓睜。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你們不好好在這村呆着,半夜裡跑出來,還把動靜搞得這麼大,你們究竟想幹什麼?”
石勒冷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副首領阿布泰死了,你那個薛辛兄弟也死了。”
“他們都是那兩個女人殺的。說起來,她們二人是你送來的,你也要負責任。我們現在要去把她們抓回來,撕碎她們。你最好别攔着我們。”
白三娘聽後皺了皺眉,臉色稍霁。倒是沒想到那兩個女人還有這樣的手段。
“我送來的時候你們的人也一起檢查過了,這件事就與我沒有關系了,要怪就怪你們那個副首領,功夫太差,連兩個女人都打不過。”
“你少他媽的廢話,趕緊給我閃開,否則老子把你也給辦了。”石勒惡狠狠道。
白三娘面無懼色:“我的職責就是在這裡好好看着你們,沒有上頭的指令,你們誰也不能出去。别說是你們,今晚連一隻蒼蠅也别想從我這裡飛過去。”
“媽的,你這個女人也忒他娘的狂妄,兄弟們,給我上。”
伴随着他的一聲令下,那群胡人窮兇極惡地沖将上來,把白三娘的馬車團團圍住,白三娘抽出短刀在手裡一分為二,她的招式淩厲,招招緻命。
一番厮殺下來,好幾個胡人死在了她的手裡,可對方畢竟人多,她漸漸力氣不夠用了。
石勒冷笑一聲,拔出尖刀向前沖刺,後面的胡人紛紛而上,把那馬車拆得支離破碎,又把那兩匹瘦馬幾刀殺了個幹淨。
“今晚有馬血飲了。”石勒用嘴舔了舔刀鋒,眼神裡滿是狂妄。
“白老三,我今天是看在白老大的面子上,不殺你。”
“再有下回,我不會再手下留情了。”
他夾緊馬腹,狠狠抽鞭大聲道:“兄弟們,我們走,等抓到那兩個女人,我們再回來,吃肉喝酒,弄它個一晚上,好不好?”
“好!”
剩下的胡人大聲應着,一個個眼神兇狠地看向白老三,在她身邊疾馳而去。
“我也隻能幫你們到這兒了......就當是還了我欠你們的。”
白老三對着前方默默地低聲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