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絡拎着兩份擔擔面,站在門口敲了半天門,門内寂靜無聲,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伸手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給許月打電話。
“媽,你和爸怎麼不在房間?我給你們買了夜宵。”
聽筒裡聲音一片嘈雜,許月慢悠悠地應道:“你爸說肚子餓,我們在附近的夜市吃東西,本想叫你一塊來的,出門前給你打電話一直在通話中,去敲你房門也沒反應。”
“我可能剛好下樓了。”
“這裡好吃的特多,要我們給你帶點什麼回去嗎?”許月問。
“不用,我不餓。”
挂斷電話,林絡下到一樓找前台幫忙開門。辦理入住的時候,前台就對林絡印象深刻,沒多問緣由就安排樓層服務員用卡刷開了許月房間的門。
順利拿到身份證,林絡一刻也不敢耽擱地打車去往榕城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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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許月洗漱好就給林絡打電話,無人接聽。以為兒子還睡着沒醒,就和林政先去樓下早餐店吃東西。
一直到九點整,還不見林絡出現,許月才去敲他的房門。敲了半天無應答,心急之下叫服務員來開了門。房間床鋪整整齊齊毫無睡過的痕迹,床頭櫃上放着一張寫了字的紙條。
爸、媽:
我有事需要回雲溪一趟,你們看到這張留言的時候我大概已經回到雲溪了。不告而别我很抱歉,希望你們諒解。我承諾事情辦好會第一時間趕回榕城,絕不耽誤去新學校報道,勿念。
林絡
許月頓時覺得血氣上湧,“這孩子翅膀硬了,他是想氣死我呀!”
“平心靜氣,别把身體氣壞了,不值當。”林政安慰妻子,“興許兒子确實有急事得回雲溪,他說辦好事就回來,我們就相信他一回。”
“兒子這樣都是你慣的,簡直任性的不像話。”
“是,都是我的錯,你别生氣了啊!”
許月瞪了林政一眼,“要是兒子出點什麼事,看我怎麼收拾你。”
林政笑起來,“能有什麼事,他都十七歲了,我在他那個年紀......”
“停!”許月疾步走出房間,“你快别說你那些老黃曆啊,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行,不說就不說呗!”林政拿出手機,“我給李形打個電話,讓他幫忙盯着點,林絡回雲溪肯定會先回清溪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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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絡趕到清溪巷的時候,并未見到陳泥,袁記面食店門緊閉,就連對面的樂興超市也沒開門,平日裡熱鬧的清溪巷此刻冷冷清清的。
陳泥和王思瑤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态聯系不上,林絡隻得給李樂打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之後才被接起,李樂聲音急促,“什麼事?”
“陳泥在哪?她還好嗎?”
李樂匆匆報了一個地址,讓林絡去這找他們,随後挂斷電話。
林絡心急如焚,快速跑出巷子,當街攔下一輛出租車,“師傅,去人民醫院,麻煩開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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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走廊裡散發着濃濃的消毒水味,林絡遠遠就看到等在手術室門口的陳泥。他閉了閉眼,重重地舒了口氣。萬幸,手術室裡的人不是陳泥。
王思瑤、李樂,還有陳泥的姑媽和表哥都坐在走廊兩側的椅子上,每個人臉上都一副倦容。
王思瑤最先看到林絡,她正想起身迎上去,被一旁的李樂拉住,“讓他和陳泥聊聊,或許有用。”
從接到警方電話的那一刻起,陳泥就跟丢了魂一般,靜默得像個假人。王思瑤和李樂圍在她身邊說着各種安慰開導的話,一點作用都沒有。
王思瑤用左手揉着右手手腕坐回原位,小聲嘀咕道:“李樂你就不能輕點嘛?弄疼我了。”
林絡放輕腳步走近陳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陳泥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眼底藏着意味不明的恐懼,她嗓音有些沙啞,“王钰,她被張建紮了幾刀,插心髒上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
林絡一時間有些無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萬萬沒想到,手術室裡躺着的,會是陳泥的母親。
仿佛自我開解那般,陳泥微微仰頭看向林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她活也好,死也好,跟我沒關系對不對,反正她也沒對我好過,我們連陌生人都不如。”
話說完,兩行淚不受控制地從陳泥的眼眶滑落,順着臉頰沒入她勃頸間的白色圍巾裡,消失不見。
林絡心底一陣陣的抽疼,他分明看到,陳泥說話的時候,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她是害怕的吧?害怕失去親人。哪怕王钰帶給她的是無盡的傷害,但終究是她的生母,血濃于水。
“别太擔心,醫生會盡全力搶救的。”林絡伸手撫平陳泥的眉心,“放松。”
自小就是這樣,陳泥和林絡雖然平日裡打打鬧鬧沒個正型,兩人在言語上也總是逞一時之快,想說什麼張口就來,毫無顧忌。但真的遇到事情時,他們一定會陪在對方身邊,給予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