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昨天,陸應塵眼下多了抹青黑,一臉生人勿近,此刻正專注地看桌上的咖啡單。
應該是一個人來的,衛染琢磨着,倒真怕韓邵從哪個角落再蹦出來。不過想起來昨天匆匆一面,這人估計連自己的臉也沒記得,衛染又松了口氣。
當着認識的人談客戶還真會有點尴尬。
不過,這咖啡館挺空的,他怎麼不坐遠一點?
衛染分神吐槽着,就見咖啡館的老闆沒等點單直接端來一杯咖啡,放在他跟前:
“又來避難?”
陸應塵“嗯”了一聲,手裡的咖啡單被老闆抽走也不惱火,隻是雙手捧着杯子,似乎在研究桌上的灰塵。
原來是常客,衛染收回了好奇的目光。
她看了會電腦,卻總感覺陸應塵的目光不時向自己瞟來,但是轉過頭去,陸應塵還在面無表情地數灰塵。
白天的他和晚上好像又不大一樣,衛染想,我得試試他。
她假裝什麼都沒有察覺,重新看回電腦,這回她耐心地等了足夠久,猛地擡頭,正對上陸應塵不可置信的目光。抓到了!
衛染懶洋洋地打招呼:“你好呀,又見面了,陸先生。”
陸應塵隻楞了一下,便若無其事道:“你好。……你坐在我平時的位置上。”
衛染有點拿不準了:“你是想讓我讓給你?”
陸應塵:“我隻是覺得很巧。你以後會常來嗎?”
衛染:“我知道了,下次我換個位置。”
陸應塵:“不用……衛染,我是想問你喜不喜歡這的咖啡。”
吧台邊閑坐的老闆“噗呲”地笑了一聲,衛染看過去,發現他正快速地撥弄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陸應塵似乎還要說什麼,門口又來了人。
一位穿着粉藍色小套裝的年輕女子,貓眼流轉,天真又妩媚。
确認是朋友圈裡的客戶段小姐無疑了。
衛染趕忙起身打招呼,迅速進入自己的工作模式:“段小姐,我是衛染。”
她程式化地伸出手來握,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比踩了高跟鞋的段小姐還高一點。
想起對方在朋友圈抱怨過自己的身高,說“無差别地向給每個讓自己仰視的男人翻白眼”,她也有點害怕客戶漂亮的眼睛翻給自己看,立即又絲滑地坐回原位。
段小姐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嬌矜地坐下了,高跟鞋翹在桌腳。
衛染感到不妙,這social技巧她好像還是沒學明白,應該把沙發卡座讓給客人才對。
好在段小姐似乎更執着于要一杯不加糖的卡布奇諾。
對于大多數的客戶,第一次會面隻是風格和理念的确認,談得來比談得具體更重要。因此衛染有意讓一切自然點,隻偶爾展示一下不同裝修風格的圖片,配合話題。
段小姐略微掃了一眼,似乎對這些風靡社交平台的風格不大感冒。轉而有些刻意地談起那些一件難求的古董家具來,還發表了一段國産獨立設計能不能超越經典的觀點,甚至一一列舉,铿锵有力好像在講課。
衛染有點迷惑,但她還是耐心聽着,對于客戶天馬行空的創意并不質疑,隻是偷偷往裝修上引。
要是段小姐的每個奇思妙想都有預算撐着,那該是多大一筆投入啊,衛染在心裡撥着算盤,又不禁開心地拍起小巴掌:這位,肯定是有錢到處花的大客戶啊!
一定要拿下她,順順利利開張!
衛染下定決心,眼睛都亮了幾分,眸光流轉間注意到陸應塵已起身站在自己身邊,心情大好地分出去一個眼神。
目光交彙的一刹那,陸應塵說:“走了,下次再請你喝茶。”
衛染下意識回答:“好的陸先生。”
是個人都知道,說“好的”不過一種打工人的陋習。
然而陸應塵嘴角揚起笑意,他鄭重地點頭,仿佛應下了什麼承諾。又禮貌地朝一直盯着他的段小姐微一點頭,步态輕盈地走了。
衛染注意到他還把咖啡杯帶走放回了吧台。這位總是這麼認真得體嗎?
她收回目光,就見對面可愛的客戶盯着自己,眼中出現之前沒有的熱情光芒:
“你和Blanc的陸先生很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