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曉曉白了她一眼，和衛染說：“你等我。”

“别什麼話都和小孩說！”衛染罵段明冶。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啊，她擔憂地看了眼秦漪，怕她介意，卻發現她不知道想什麼，正在出神。

衛染索性鼓起勇氣問秦漪：“其實我剛才是想說，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工作室？”

段明冶發出一聲歡呼：“好耶，她當老三，我是前輩。”

衛染恨不得給她這張嘴縫上。不過話已經出口，最重要的還是秦漪。

秦漪楞楞地看着衛染：“你之前…我還以為……”

孟曉曉拎着一個磚頭一樣厚的大活頁本“蹬蹬蹬”跑了過來，厚本在桌上震了震，她拍了拍手：“看，我媽的作業。”

段明冶好奇地湊上去翻開看，竟然是一本活頁的設計作品集，紙張新舊摻雜，從調研的資料，區域和建築分析，到靈感草圖和設計圖紙應有盡有。

衛染被吸引住繼續翻看，發現項目隐私夾頁裡，甚至還有些眼熟的案子，到最後不僅有設計案，甚至是項目的商業分析、戰略規劃都一應俱全。

段明冶隻是啧啧贊歎地翻了過去，衛染卻震驚地擡頭望向秦漪——那其中好些，如果沒記錯的話，是海天承接過的商業案，甚至有的地方還涉及了公司的内部調整。

秦漪沖她沉默地點點頭，衛染心中震動。她把段明冶撥到一邊，把活頁夾謹慎地合上，按好按扣，望着秦漪，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之前問秦漪什麼都能得到有見地的答案，就像是她曾經做過一樣——她大概真的都經曆過！

她心中十分複雜，對于秦漪加入自己的小破工作室又失去了信心。于是轉移了話題，幫她們收拾起行李來。

等到吃過飯，曉曉和段明冶一起滾到沙發上打遊戲時，衛染才找到機會和洗碗的秦漪單獨說話。

“曉曉說，那些是你的作業？”衛染悄悄問：“那麼孟天給公司的設計……？”

秦漪失笑：“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隻不過後來孟天接項目時，我也會手癢，漸漸地，就變成了他做一份，我也做一份，隻是做着玩罷了。”

“但是……”衛染不太相信她的說辭，明明有一些設計她看了眼熟。

秦漪打斷了她：“如果有的東西被參考了，那也是我當時的選擇——那時候，我恨不得自己的設計能夠落地，孟天隻是在我倆的設計中選擇了他覺得合适的。你可以認為，這是内部提案的結果。”

内部提案，衛染琢磨着這個詞，又覺得有些可笑。

不過她暫時不能下斷言——究竟秦漪是被愛情沖昏了頭，又或者隻是把家庭當成了一個公司來實現自己的價值——總之，從她難堪的表情可以看出，這是一道傷疤。

還好秦漪已經離婚了，衛染心不在焉地給秦漪喂藍莓，不然她可能不忍心和這樣一個悲劇的主角說話。

她又想起那些商業策劃書，意識到“内部提案”中不僅有作為設計師的部分，還有作為公司合夥人的部分。

孟天這個合夥人，真是為海天設計“鞠躬盡瘁”，衛染有些嘲諷地想。秦海天有沒有發現，他們公司除了自己，還走了另一個大動脈呢？

秦漪把水龍頭合上，甩了甩手上的水，直視衛染：“你剛才問，我要不要加入工作室？”

“對、你…”衛染也不想再兜圈子了：“你願意嗎？不是給我做設計助理，而是真正加入我的團隊。”

“你想清楚了嗎？”秦漪語氣格外冷靜：“我的病還沒治好，也可能一輩子都治不好了。”

“這有什麼關系？”衛染無所謂地說：“我的工作室能開多久還不一定呢。我隻是覺得我們很合拍，而且，我真的需要你。”

衛染放下藍莓碗，握住她的手，替她擦水：“不就是雙向情感障礙嘛？我查了，我可以當你的緊急聯系人，按時送你看醫生。如果你遇見糟心的客戶，盡管交給我，反正我牛馬當慣了——你隻要…隻要……”

衛染突然發現自己其實說不清楚需要秦漪做的工作，尴尬地總結道：“隻要什麼都和我一起幹就好。”

秦漪面露思索地看着她，衛染和她對視了幾秒，就在準備找個台階自己爬下來時，卻聽見秦漪說：“我同意了。”

幾乎是下一秒，廚房門外就響起口哨和掌聲。

段明冶和孟曉曉趴在門口，不知道已經偷聽了多久，段明冶誇張地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淚：“太感動了！我真的哭了！”孟曉曉豪爽地拍着她的後背，臉上也洋溢着笑，嘴上卻說着“快回來把這局打完”。

衛染嫌棄地揮手趕她們，卻聽見秦漪在身後小聲說：“這家夥也不像回避型啊，怎麼戀愛談得稀碎。”

“你說什麼？”衛染回頭瞪她。

“沒什麼，衛老闆。”秦漪微笑：“也就是說，以後我也像你一樣忙的時候，可以借用段明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