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女士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仿佛剛才的插曲從來沒有發生過,朝韓邵點頭:“原來你就是他那位好朋友,我聽韓邵說起過你。”
陸應塵和衛染齊齊側目,盯着韓邵。
韓邵尴尬地笑着說:“他應該也沒有怎麼說起我,畢竟我這個人,也沒什麼有趣的事可講。”
“完全不用這麼謙虛,”宋女士說:“你隻比我女兒大一歲,卻是真正的年少有為,染染和你比起來,像是在過家家一樣,現在工作機會這麼難得,她倒是說不幹就不幹了。你在行業裡見多識廣,也可以勸勸她,必要時拉染染一把,她以前幹得不錯……”
說到這裡,就差讓“陸應塵”給她安排一份工作了。
“媽!”衛染幾乎是絕望地打斷她:“我是認真在創業的。”
衛染隻想過宋女士會為她辭職而擔憂,甚至怕告訴了她,她連覺都睡不好,卻沒想到她這麼瞧不上自己的事業。
就算,退一萬步說,她是關心自己,但是難道一定要用貶低自己的方式嗎?自己就那麼不堪、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陸應塵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開口說:“衛染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她做得很出色。”
韓邵目光從他們身上略過,又朝宋女士眨了眨眼:“對,您就别擔心了,Ms.宋,韓邵不還在上學嘛。”
“上學也是正事,博士能光耀門楣,”宋女士好像沒聽見衛染的抗議,若無其事地和“陸應塵”說:“我們把衛染寵壞了,她隻一味地跟着性子來,我和她爸都很頭疼,現在後悔當時的教育,也已經晚了……尊父母想必是家教嚴格,才能教出這麼優秀又穩重的兒子吧。”
“夠了,”衛染實在聽不下去了,她氣得渾身發抖,甚至不敢看身邊陸應塵的表情:“算我求你了,媽,你别管人家的事了,你要管就管我吧。你還有什麼想教我的,你說啊,我都聽……”
陸應塵在桌下握住了衛染的手,沖她搖了搖頭,好像在說:他沒關系。
韓邵撇了撇嘴:“沒事,小衛染,讓我來說——我爸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從來沒管過我。你說是嗎,韓邵?”
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陸應塵。
衛染被轉移了注意力,稍微冷靜下來——韓邵一定要借此刺痛陸應塵嗎,難道他就一定覺得陸應塵會不計前嫌地投入父母的懷抱?可是,以他的性格,怎麼會呢?
宋女士楞了一下,不贊同地說:“應塵,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爸媽聽了肯定會傷心的。”
“不會的,他們從來就沒有心。”韓邵意有所指地說。
“好了。”陸應塵突然開口:“這個話題說得夠多了…”
他皺着眉頭,好像終于意識到這幾個人之間并沒有什麼真正能達成一緻的話題可聊,一時語塞。
一張巧笑倩兮的異域面孔突然探進頭來:“Shawn!”
她一打眼看見簾後的宋女士,似乎有點吃驚,轉口用蹩腳的中文對韓邵說:“我可以加入嗎?我的朋友走了。——Louis, ca va?”
她最後一句是對陸應塵說的。
“Ca va.”陸應塵無奈地回答。
韓邵的表情突然變得怪異起來,似乎并不想讓這位法國女友加入。但宋女士卻回過神,熱情地請她入座。
韓邵隻好向内挪動了個位置,讓Elise坐到他原來的位置上,正對着陸應塵。Elise歡歡喜喜地坐了下來,努力地和宋女士搭讪。
衛染和韓邵面面相觑,陸應塵則像老僧入定一樣旁觀着。
“真是一對璧人。”宋女士端詳着Elise和韓邵:“你和應塵在一起多久了?”
Elise不知道聽沒聽懂,但卻一直點頭:“Louis?他是個好朋友。Shawn更好。”
宋女士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很難理解,她說:“璧-人-,就是說你們很相配。”
Elise繼續微笑點頭。
衛染捂住了臉,依她看,Elise說不定是把宋女士當成了沈儀,不然實在很難解釋她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總不能說,她倆一見如故,額外投緣?
韓邵似乎忍不了了,突然語氣激烈地吐出一串法語。
Elise又快又急地回應他。
衛染除了能聽懂“Shawn”這個名字之外,也隻能感受到他們的語氣,似乎在吵架。
她正想偷偷問陸應塵,這兩人在說什麼,餘光卻看見宋女士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再熟悉不過了,那種心不在此的混沌的神态,通常是一種蓄力,馬上就會掀起一陣風暴。
衛染渾身緊張起來,她下意識地握緊了陸應塵的手,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她注意到宋女士的視線已經徹底從吵嘴的兩人身上移開,開始無聊地看起了手機。
桌上的手機響了!
就是這個!衛染立即明白她媽正在做什麼,她的心跳到了嗓子裡。
兩隻手同時伸向了手機,陸應塵搶先一步,把震動着的手機抓到手裡。他警告地看了韓邵一眼,若無其事地說:“你怎麼又要管閑事,說了有人找你我會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