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設計”變成了“她設計”,衛染作為幕後創始人甚至接到了專訪邀請,她拿到采訪提綱,對于宣發“全女性設計團隊”的部分還有些羞恥,但秦漪提醒她,她隻是在說事實:“你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不是嗎?”
對。
雖然衛染還不習慣于站在台前,但她終究還是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她從海天辭職到創業至今的經曆被事無巨細地展現出來,勾勒成一副她自己都未曾想過的畫面。有人支持她,給她寫信、留言;也有人讨厭她,說她是善于營銷的典型。但衛染已經不在意了。
衛染從一場直播的鏡頭下走出來時,陸應塵已在棚外等候許久,他給她披上外套,又遞了水,問她:“感覺如何?”
“比我想象的簡單,”衛染喝了一口熱水,五髒六腑都從空調間的冷氣下逃生了:“但以後這種事還是讓Mia來比較好。你剪了頭發?”
陸應塵點頭,有點委屈地說:“上周就剪了。”
衛染當然是沒注意到,最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她每次和陸應塵說不上幾句就得去另外的地方。她親了一下陸應塵的臉,哄他說:“很帥,我的男朋友,怎麼都好看。笑一個嘛~”
陸應塵無奈地笑了一下,又說:“我收到了房屋解約申請,是怎麼回事?”
哦吼,衛染在心裡想,原來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不打算續租21号了,”衛染示意陸應塵坐自己的車:“所以提前三個月通知我的房東,是不是很貼心呢?”
“貼心極了,”陸應塵配合地說:“但是我更想知道,我的房客為什麼要退租我的房子,是對哪裡不滿意嗎?”
“有點小了……”衛染說,她開着自己的新車彙入車流:“我們新面試了幾個人,如果順利的話,要新增工位。”
陸應塵:“你可以用一樓。”
“不好,”衛染說:“那是你的休息室,我還不想侵占呢……你聽我說……”
陸應塵沉默着,又有些不安地看着她。他現在已經完全拿捏住衛染吃軟不吃硬的特征,就像韓邵說過的那樣,他現在很會用那張英俊而禁欲的臉做出一種惹人垂憐的脆弱的表情,衛染好幾次不小心中招。
不過,好在衛染此刻可以強迫自己專心開車,不去看他。
“我知道你那棟房子本來也沒有出租的打算,秦漪和Mia是我的朋友,也就算了,我不想其他人能夠随意在裡面頻繁進出,”衛染說:“再說,我也該脫離你的庇護,獨立行走了。”
陸應塵沉默了。
衛染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不隻是房子,還有其他。之前安妮的話也提醒了她,她現在不僅僅是自己了,要考慮更多人和事,隻不過,她之前總是依賴秦漪和陸應塵的支撐,自己卻沒意識到。
車平穩地停在街邊車位。觀複路17号。
“既然你問起了,”衛染說:“就來參觀一下我的新工作室吧。”
陸應塵驚訝地跟随她下車:“這不是……?”
“沒錯,老周把咖啡館租給了我。”衛染眨了眨眼睛:“我特地讓他對你保密。”
老周關了咖啡館,和初戀先生去了雲南,據說,他在普洱接手了一座小咖啡莊園,打算在那裡培育瑰夏的本土變種。
他還給衛染打來視頻,在開着白色小花的咖啡樹邊,笑得無憂無慮,從老周變成了小周,而初戀先生打着赤膊蹲在遠處的育苗地裡。
天氣非常和煦,和京城的妖風和飛塵截然不同,一瞬間衛染甚至萌生了離開此處跑去流浪的想法,但她還是給老周展示了裝修中的房子,這才是此刻屬于衛染的領域。
“铛铛铛铛~”衛染拉起卷簾,再次給陸應塵展示最近的成果——全新的、原原本本屬于衛染的工作室。
她搬空了原本用來放雜物的二樓和閣樓,打掉了舊的混凝土樓梯,讓屋頂的光從天花闆上直直地照射進來。
“很美,”陸應塵若有所思:“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瞄上這裡的?”
“有一陣了。”衛染不大好意思地說。她沒想到陸應塵會看出來,她從第一次走進這間咖啡館時,就想過如果是她,會把這棟狹小卻古老的三層小樓改成什麼樣子。這裡雖不如21号寬敞帶花園,卻更有屬于人間的溫暖的氣息。
也許陸應塵也是這麼想的,才常常過來。
“再過兩個月就能徹底完工,”衛染看得出陸應塵有些怅然,安慰他說:“以後你還是可以來喝咖啡的。”
“和你的戶主們一起?”陸應塵無奈地歎氣。
“或者和我一起。”衛染微笑着說。
她展臂抱了他一下,陸應塵就勢環住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間,像是鄭重地應下一個諾言:“好。”
衛染在這溫情脈脈之中隻沉浸了一小會,就被刺耳的卷簾門吵醒了。
工人在午休後回來上工,秦漪站在門口說,悠哉地看了他倆一眼:“衛老闆,我就知道你在這,我們該走了。”
那天,衛染在診療椅上完成了一次漫長的談話。她起身的時候,知道自己剛剛走上一條驅散黑暗的道路,這條路不知道究竟有多遠,但她正在向光明走去。
“愛的離開是有原因的,它會重新回來。”
衛染走進等候室,秦漪在聞一束百合。她發覺,花的确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