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卻聽到常甯的叫罵,出來時張牙舞爪的,時不時還要踹一下空氣。李稚跟在常甯背後,鹌鹑似的縮着腦袋。
雲策擰眉,對常甯這有火發不得的行為十分費解,“常甯,怎麼了?”
“不幹你的事,”常甯現在沒心思搭理他,“散了吧,都回家去。”
掌櫃扶着門看常甯一行人走遠。
常甯的話本剛出,他也猶豫過,畢竟認識常甯的人實在太多,交好的更是多。沒曾想賣了一陣,實在是暢銷,他也就铤而走險了。
更讓他開眼的是,還有人私下裡找他,出錢讓他加戲。
……
常甯依舊沒骨頭似的倚在桌上,李稚被看得頭皮發麻。
“表哥,我錯了,我再也不寫了。”
李稚淚眼汪汪的,常甯也倦了。到底是從小疼到大的親表妹,舍不得發脾氣,卻不得不警告一二。
“清河,你寫表哥,表哥随你寫。可你知道别人如何嗎?單說那公孫瑾,素日裡心狠手辣,最和表哥過不去。若被他曉得你寫這樣的話本,還把他和我寫一起,往日他還不定怎麼陰你呢!”
李稚被常甯抓包,早有悔意,聽了常甯一番話,更覺悔恨,“表哥,那現在怎麼辦?”
常甯心細:“你們靠這話本掙了不少銀子吧?把那掌櫃送走,讓他去别的地方幹,不許再來京城,更不許說是你寫的話本。”
李稚一路也是遮遮掩掩的,沒透露過自己的身份,掌櫃卻猜到了,自然不敢亂說。怕就怕有人心懷不軌,故意把這事捅出來,李稚名聲恐怕要受損。
此時她也後怕了,“表哥,我沒想到這麼多人喜歡看。”
“不怕,這事交給表哥,”小事罷了,常甯又不是沒幹過,就是沒寫過這麼露骨的,“現下還有更重要的。”
李稚眼看常甯把筆墨紙硯都擺在桌上,不由迷茫。
常甯圍着桌子轉,滿意極了,舒服得桃花眼彎彎的,把李稚都看呆了,“因這話本,旁人都覺得你表哥斷袖呢!來,清河,我念你寫,咱們勢必要挽回你表哥我的名聲!”
“書名就寫——風流公子俏佳人!”
李稷拜見過慶和帝。慶和帝對子女一向寬宥慈愛,聽聞李稚近日精神不佳,便命李稷順道送些珍寶給李稚把玩。
到了李稚的宮殿,宮人要行禮通傳,李稷伸手止住了,打一進來便聽到這句铿锵有力的話,腳步定住。
常甯喋喋不休:“寫!話說那常甯,生得貌若天上仙,才比江東郎,不知道得了多少姑娘的喜歡。常甯其人,威武不凡,神氣凜凜,雖得衆人愛慕,一心卻隻撲在一位姑娘身上,立誓此生隻娶這姑娘一人——”
李稚弱弱提問:“表哥,這麼寫,對姑娘家不太好吧?”
常甯搖頭,語帶得意:“誰讓你寫真名了?除了我,其他人你都杜撰呗!”
正說話間,禁閉的殿門忽然開了,一片明暗交織的光影裡,李稷和劉總管的身形,出現在殿門邊。
李稚行禮後,不住往常甯身後躲。常甯把人提溜出來,笑着問好。
李稷一進殿,氛圍便冷了下來,竟似數九寒冬一般。
他目光落在桌上的紙筆上,常甯一笑,無比自然地伸手,就要把紙筆收起來。
李稷卻不是好瞞的,“誰寫的?”
常甯昂首:“臣。”
李稚感激不盡,濛濛的眸子未語還休地看着常甯。
李稷繞過這話題,吩咐劉總管将慶和帝賜下的碧玉钗取給李稚。
這碧玉钗,精緻非常,在日光下猶如水波流動,夜間無光處,更是散發着幽幽的光。李稚惦記很久了,得了便高興得緊。
李稷手中拿着碧玉钗,眸光卻向常甯發上瞥去,又很快收回,過問李稚的日常起居。
李稚最怕這位面冷的皇兄,回答起來緊巴巴的。李稷也不欲多待,不多時就要走,隻臨走時,把常甯也給叫上了。
常甯膽大心大,卻還是有幾分惴惴不安的。此刻跟在李稷身後,看着他玄黑滾金的衣袍,也摸不着頭腦。那腳步聲,一下下的,像敲在常甯心上,總給常甯風雨欲來的不安。
這般一路到了東宮,常甯又被晾了許久,李稷才想起常甯似的,抿唇問道:“今日孤得的話本,也是你寫的?”
常甯也不知怎的,竟聽出一股興師問罪的氣勢來,連忙搖頭,“不是。”
李稷冷目一凜:“那是誰?”
總不能說是李稚!堂堂公主,才剛及笄,便寫出這般荒唐的話本,常甯可不想傳出去,壞了表妹的姻緣。
常甯慌忙改口:“就是臣!”
這麼一說,李稷面色更冷,寒津津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常甯被打量的心裡直哆嗦,梗着腦袋認死了,信誓旦旦地又說了許多,“真是臣寫的,不然咱們禦書房這麼嚴格,旁人哪裡會如此了解公孫瑾、雲策他們呢?”
她越說,李稷越是看着她,最後常甯也不敢再說了。
李稷示意劉總管取來《清心經》,讓常甯在這兒抄,不抄個百遍,今夜便别想離宮。
常甯捏着筆杆子發酸。
這意思是——她常甯黃得沒邊了呗?
天地良心,常甯連嘴都沒親過!
英名不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