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倒是能殺出去,可這麼多兵士,硬打下去,隻怕也要折損不少。
侍衛長也謝過,要重金酬謝,怕他覺得受辱,又想他輕功卓絕,看樣子居于山林之間,便道:“若閣下需要,我向我家主人引薦閣下。”
那人微微側頭,似是看了侍衛長一眼。侍衛長以為他是感興趣,正要道出緣由,又被他一句話堵了回去。
“他不敢。”
雨點落在額上,常甯擡頭,“我們要去避雨,閣下要一起嗎?”
那人飛身下來,眨眼間便到常甯身旁。
侍衛長還要忙着安排傷員,派了人上前帶路,觑了眼他的背影。這般狂妄的高人,也怕淋雨?早說嘛。
常甯卻看清了他的模樣。
灰藍長袍發帶,長眉秀目、廣額朱唇。面如美玉,不加修飾,眉眼間淡然無波,又帶幾分超脫世外的冷酷。
可不就是明淨小師傅。
就是話忒少。
一路上,常甯怕他寂寞,會問些無關緊要的話,他大多都不回。偶爾回了,也隻是三兩個字。
等他們到了大山洞裡,又生了篝火,外面的雨已經嘩嘩地下了。燕綏問了明淨幾句,次次都被明淨高傲又不近人情的态度氣得眉心直跳。
若不是常甯知道明淨是帶發修行,即便他穿着這身僧袍,常甯也不會覺得他是個僧人。
燕綏也看出明淨不喜交遊,提議在僻靜的地方給明淨單獨生一堆篝火。
明淨淡淡看他一眼,撇過頭不動。
常甯瞧出來了,笑笑:“燕叔,人多熱鬧,就在這裡多好。你們這些年在做什麼?你都許久不給我寫信了。”
燕綏眼睛一亮:“常少爺,實不相瞞,當初我們燕雲台出了叛徒,正是生死存亡的時刻,多虧常少爺慷慨解囊,這才度過難關。這些年我是愈發忙,卻也更上一層樓。往後少爺想打聽什麼事,隻要不涉及朝廷,都包在我身上。”
燕子秋日南飛,春日歸北。燕雲台人南來北往,打聽情報一流,截斷情報也是一流。諸如尋人一類的事,燕雲台尤其擅長。
常甯自然應下。
侍衛長已經安排好各部,回轉過來,一看到坐在明亮篝火旁的明淨,面色陡然一變,膝蓋就要彎下。
明淨彈出一枚石子到他膝蓋上,迫他起身,冷哼一聲。
常甯臉上笑起來,“怎麼還跪呢?都吓着小師傅了。”
明淨攢眉,眸光看向常甯,“不認得我?”
“認得認得,”常甯道,“昨天才見過面,明淨師傅嘛。”
明淨移開目光。
侍衛長沉默多了,聽着燕綏對他講如何抓獲大刀會,也隻是幹巴巴地應着,不時擡眼看明淨,又迅速低頭。
“轟隆~”
雷聲驚鳴,閃電照得外面亮如白晝。
又是幾道雷落下,明淨忽然起身要走。
侍衛長連忙抓過雨傘,常甯接過來,“你就在這裡。這邊這麼多侍衛,離不得你,我送傘給他。”
雨這麼大,地上泥水滾滾,不大好走。常甯剛出來,靴底、袍角就被泥土染髒了。
明淨站在洞口,低眸看常甯一眼,将傘推回去。
常甯問:“你去哪兒?是這邊太吵了嗎?往右走不到百步,還有個小山洞,我送你過去。”
明淨果然往右走,卻不帶傘,常甯微扯了他手,撐傘蓋住他。
每當閃電亮起,明淨的手都收緊幾分。雖隻有短短一瞬,常甯還是察覺到了,道聲稍候,提劍從自己袍袖上劃下來一條紅綢,蒙住明淨眼睛系在腦後,笑道:“小師傅别嫌麻煩,實在是聽說佛家悲憫,先前我等雖得小師傅搭救,卻也着實見了不少血,現下外面還有些猛獸屍骸。”
“我能見得血,小師傅卻不一樣,還是少見地好,免得誤了小師傅前程。”
明淨不語。
常甯把傘塞進他手裡,“勞煩小師傅撐下傘,一會兒就好。”
明淨剛接過傘,就被常甯抱起來。
常甯還記得山洞的方位,借着閃電的光走,依稀還能瞧見侍衛長派人來送柴。
“你怎麼這麼輕?”常甯十分納悶,這簡直還沒有一隻貓重,“是不是吃齋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