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睜大老眼，不住拈須點頭，伸手要去探常甯手腕。

常甯一個顫栗，彈到李稷身後，叫道：“老牛吃嫩草哇！殿下救我！”

禦醫臉都綠了，垂着袖子坐立不安，“殿下，老臣還是個人，還是有些醫德的。”

李稷歉意颔首，拎常甯出來。

常甯緊緊抱着他，“不行，我隻信殿下。”

禦醫心裡嘀咕，這常家少爺忒沒眼力見了，在殿下面前也沒個正形，這般口無遮攔，殿下平生最不喜，怕是要挨罰。

李稷揉了揉常甯發頂，“你可有對症？”

禦醫：“還沒把脈……”

在李稷迫視之下，禦醫改口，“也能看得出來。這藥雖然霸道，但隻要纾解出來，對身體是無礙的。”

李稷：“如何纾解？”

禦醫：“男歡女愛，最為上佳。”

李稷立時蹙眉，“可還有别的？”

禦醫被他看得心裡發毛，轉念一想，此處是皇宮，找人同常家少爺陰陽調和，豈不成穢亂宮闱了？如此，禦醫自忖理解了李稷的隐怒，補充道：“泡冷水，多捱些時間。清瀉之藥也有用，但無法排清藥效，也更折騰人。”

常甯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泛着不正常的紅，嗓子也幹渴得緊，微張着唇喘氣，聞言忙看向李稷，“我要回家。”

“晚了，”李稷睨給劉總管一眼，半拉着常甯往内殿去。

此處是李稷沐浴的殿宇，這邊是寒泉，正對角的殿宇裡還有處溫泉。

常甯抱着朱漆柱，死也不下水。

李稷：“你自己下去，還是孤踹你下去？”

常甯伸指豎在眼前，小聲道：“都不要，行嗎？您就行行好吧！”

李稷險些被常甯晃過去，“沒門。”

常甯認了，“那先把要換的衣服拿過來。我口渴，我還想要兩壺涼茶，就放在池邊。我還不喜歡旁邊有人，誰都不許進來。”

“麻煩，”李稷不耐，揮手叫來青魚，“還不照做？派人把守着殿門，除非他叫，不許進去。”

他頓了頓，又道：“每隔一刻鐘，就叫他一次。他若不應，速來尋孤。”

待李稷離開。常甯忙問青魚，“素心呢？”

青魚道：“服了禦醫開的藥，好多了。殿下說，等您解了藥後，由您安排素心姑娘。”

常甯松了一口氣，眉眼都舒展開來。等布置妥當後，宮人一個個退下，偌大的宮殿裡，隻剩下常甯一個人，常甯才小心脫了衣服，将束胸帶疊好，藏在舊衣裡。

要不是怕換衣服後沾濕新衣惹人懷疑，常甯都想和衣下水了。

寒泉水涼得常甯一個激靈，背靠玉階，虛浮在水面上，躁熱确實壓下不少。

就是茶涼了些，早知道要熱茶了。

青魚貼心，還順帶放了瓜果和少許下酒菜，常甯美滋滋吃着，連疲憊都少了些。

李稷挪了書案，在殿外長廊下守着。提筆處理公務的功夫，就聽常甯打了數個噴嚏，招來禦醫，“能否快些解了藥？”

禦醫在宮裡幾十年，大風大浪見多了，放在小年輕身上還要覺得是刁難，在他這就像落了片羽毛一樣，暗示道：“發洩出來就好。”

李稷明了，擱筆入殿，叮囑侍衛們守好殿門，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許進去。

一進殿，溫度驟降，整座大殿裡都是陰涼的。

白皙圓潤的肩頭，單薄瘦削的脊背，馬尾松松散散挽着。縱然是背對着，依稀也能瞧見常甯手中捏着的桃粉糕點。

常甯手一頓，“誰？”

李稷緩步而行，“孤來助你。”

常甯把籃子裡的花瓣一股腦全傾倒進池中，“可我不需要你幫忙啊。”

李稷道：“禦醫說，提早發洩出來，你就能早些出來。”

常甯嘀咕：“那我自己來就好，你告訴我怎麼做就行了。打住，别動。”

李稷蹙眉：“你沒做過？”

“要做什麼？”常甯疑惑，随口道，“我家裡有丫鬟小厮，用不着我來做。”

李稷腦中炸開一道驚雷：“你真是、好得很。”

常甯沒聽懂，身子往下潛了潛，叫道：“别走了别走了，我害羞！”

“哪個害羞的嚎這麼大聲？”李稷腳步一頓，嗤道：“摸都摸過，還害羞？你家裡那些丫鬟小厮，用起來不是很舒服嗎？”

“什麼呀？”常甯覺得他古怪，但他不動了，就讓她心裡好受許多，“他們平日裡要做許多事，灑掃、采買、漿洗、侍弄花草……很累的。大家幫我做了這麼多，我當然過得舒服了。”

常甯聲線平穩清透，不抖不顫，坦坦蕩蕩。

李稷錯愕，“你……不舉？”

“你才不舉！”常甯懵了一瞬，握拳砸向水面，氣得背都是抖的，也明白了他說的助她是怎麼個助法，“你手那麼粗，我才不要。你出去！”

李稷憐憫：“孤不同你計較。”

天可憐見的，這麼個美少年，萬花叢中過，不得不片葉不沾身。連禦醫都不敢碰，就是守着這個秘密吧？憐惜之餘，李稷心頭升起一股隐秘的快感。

每每宴席上，各樣美人撲在常甯身旁，李稷都嫉妒得發狂。她們能光明正大地同常甯相處，而他隻能在背着外人的地方與常甯親密。那麼多人愛着常甯，那麼多的誘惑，若是有朝一日常甯愛了哪個，同人家比對他還親密讨好……李稷眸色一冷。

常甯又羞又氣，還要提防他過來，小聲道：“你能不能先去殿外？”

李稷無比包容，憐惜未盡，“莫怕，孤陪着你。”

顱内有疾啊！

常甯才沒有暴露癖，一時無語，扭過頭去生悶氣。

李稷依舊未動：“同孤講講，席上都有何事。”

常甯：“你轉過去。”

李稷默默轉身，走到屏風後，“如此可好？”

常甯迅速看了一眼，“這還差不多。”

席上交談，常甯一語帶過。怕李稷誤會素心，亦是心中有不解之處，常甯便将與素心的事講得細了些。

李稷嗓音冷了：“往後再有此事，速來尋孤。其餘人等，孤派人去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