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這麼一打岔,常甯倒是好奇,“百姓吃不飽飯嗎?”
“盛世能,”公孫瑾含糊道,“别問了。”
常甯:“小氣。”
公孫瑾:“你湊近些,我悄悄告訴你。”
常甯瞪他:“詭計多端,我才不。你離我遠一點,我不想看見你。”
杜先生直歎氣。待衆多學子打馬回來,将獵物放下,他這兩個最得意的學生卻兩手空空、臉皮厚如城牆,還沖他笑得燦爛,那叫一個火氣沖天。
還不等他着重批評兩人,一隊威風凜凜的黑甲侍衛已經亮出令牌闖了進來。學生們面面相觑,好奇地打量着這隊甲兵。
常甯也好奇,尤其是甲兵直沖常甯這邊過來,常甯把自己做的壞事想了八百遍,又罵了李稷一通,聽到統領冷酷的聲音。
“奉命捉捕。公孫瑾,伏罪否?”
公孫瑾搖頭,“不知我有何錯。”
“冥頑不靈,”統領冷哼,“拿下!”
為首的統領杜先生識得,有幾分舊交,開口要周旋一二,被統領冷若冰霜的面孔擋回,看公孫瑾幾息之間鐐铐加身,被他們推搡着踉踉跄跄,“我這學生平日裡舍不得打罵,且持重些,給他些體面。”
耳邊嘈嘈噪噪,同窗們交頭接耳,“他殺過人,遭報應了吧!”
常甯瞪回去:“那是刑部蓋了戳的,要說到刑部說去!”
對升了官還風雨無阻來上騎射課的公孫瑾,杜先生是存了幾分愛護的,平日裡也沒少借公孫瑾吹噓自己,當下又是連聲請統領禮待些。
統領自是不聽。
常甯問:“這位大人,敢問此案可曾定案,又可曾上報聖裁?”
統領定住腳步,回頭緊盯着常甯,見常甯不怯,遂道:“不曾。”
常甯:“那他就是待審罪員。我朝有律例,案子審訊定案上報聖裁前,照舊要對罪員以禮相待。”
統領濃眉細微攢動,揮手示意手下放開公孫瑾,“讓他自己走。”
常甯收回目光,給杜先生順氣,“先生莫憂,阿瑾做事有分寸。散學了,先生早些歸家。”
一瞬之間,方才還讨厭到恨不得此生不複相見的人,突然鐐铐加身,眼看就要踉跄入獄,常甯甚是唏噓。
未知全貌,常甯并沒有安慰杜先生那麼有底,公孫瑾此人在她這邊也毫無信譽可言。
宋念辭好不容易看到常甯落單,連忙從人群裡擠過來,準備從罵罵公孫瑾切入來拉近距離,“欸,你知道他們找他做什麼嗎?”
常甯搖頭,她是真不知道。
宋念辭常常耍盡花招從他爹嘴裡套話。奏折藏得嚴實,他找不着,廢紙簍但是扒過不少回,“這次查江湖上的案子,聖上不止派了公孫瑾,還派了一位姓鄭的大人。可巧,鄭大人和公孫瑾意見相左,五天前亥正時刻在家裡遇刺身亡,府裡管家報案,人證物證俱在。刑部私下裡審訊過一次了,沒動刑。偏公孫瑾嘴硬,翻來覆去都是沒殺,卻又拿不出人證物證。”
“限他今日交出人證物證,他倒好,還有心思來打馬。這下可好,陛下派人來捉了,看他怎麼辦。”
要宋念辭說,公孫瑾這般分不清輕重,不是傻就是蠢。
常甯皺眉:“五日前亥正?”
公孫瑾不是在她院子裡嘛。
宋念辭點頭,“自然。你有沒有在聽?”
“聽着的,”常甯額上沁出層薄汗,心如擂鼓,“若是判了他的罪,會判什麼?”
得益于禦史爹的打磨,宋念辭對律法可熟悉了,略一思索就給出答案,“刺字,發配充軍,估計是往西北去。”
“刺在哪兒?”
“當然是臉上。”
常甯一驚。這字就是刺在人見不着的地方,也夠膈應人的,何況刺在臉上,人人都能見到,人人都能唾棄。即便是在軍營裡,鐵上釘釘犯了錯被刺字的士兵,也是為人所不齒的,總是受人打壓。
若确有此事還好,可若是被冤枉的,依公孫瑾的性子,頂着刺字被發配充軍,莫說對他不啻于莫大羞辱,隻他留在京中的寡母,又要如何?
“常甯,常甯!”宋念辭在常甯眼前揮手,“想什麼呢,眼都直了!請你去我府上做客,我娘一直念叨你。”
常甯回神,“我今日有事,改日再去,代我問候伯母。告辭。”
“跑得真快,”宋念辭搖頭,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