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壟一望無際,綠草黃土,耕耘的農人不斷地俯身,又直起身子捶打腰背。
小童騎在牛身上,橫笛唇前,擺動身子吹笛。還沒停下,就聽到路盡頭也傳來笛聲,清脆悠揚。
白馬少年朱衣金冠,捏着玉笛吹曲子,帶出身後幾輛被人護衛着的馬車。小童雖然沒聽過這曲調,卻能聽出滿溢的愉悅。
常瑛從窗邊露出半張臉,“甯甯,拉上缰繩。”
常甯老老實實,“好了,姐姐。”
路過小童時,常甯握着玉笛晃了晃,“我能和你換一下嗎?”
小童愣愣點頭,等反應過來,人已經走遠了,這才驚見自己手工的碧玉笛。
孟學洲和妹妹低語幾句,打馬追上常甯,見常甯拿着竹笛瞧來瞧去,笑道:“怎麼了?”
常甯随意一笑,“好玩罷了。你也去無相寺?”
孟學洲搖頭:“我去雲栖寺。與我同行?”
“為什麼?”常甯挑眉,“我要護送姐姐到無相寺。”
“無相寺求姻緣和子嗣最靈驗,”孟學洲微笑,“但論起吉兇和前程,還是雲栖寺更勝一籌。何況雲栖寺隻是略遜于無相寺,實力還是有的。”
常甯眸光一亮,“等我問問姐姐。”
“姐姐姐姐!”
常瑛回眸,“這是怎麼了?”
常甯道:“我們要不要去雲栖寺?”
“好。”
常甯掰着指頭數,“咱們又不用求姻緣,算子嗣哪裡有算算姐姐近日的運數好……欸?姐姐你答應了?”
常瑛眼裡閃過笑意,“有甯甯在,去哪裡都一樣。”
常甯耳廓染上粉意,蹭得鑽出去,“姐姐我走啦。”
常瑛撫着盛放香火錢的檀木盒,低垂的眼眸中泛起一絲哀愁,端坐在馬車中,寂靜無聲息。
“姐姐,我也喜歡和你玩。”常甯探頭進來,飛快說完,坐在車轅左側,看車夫趕車。
常瑛瑩白面龐浮上溫柔的笑,“外面日頭大,你進來吧。下個月,你還來找我嗎?”
“當然,”常甯道,“我每個月都有來找姐姐的。姐姐下個月要去哪裡?”
常甯嘟囔,“我們兩個從小就在京城,要說京城附近,早就玩遍了。我聽侍玉說,他少時就背着劍一路從南往北,跋山涉水,到了西北茫茫大漠之中,壯景幽情,三天三夜都沒法盡數訴諸于口。”
常瑛語帶憧憬,“果真如此?風月城裡有件至寶,能将百裡外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可也是真?”
“侍玉告訴我的,應該是真的吧,”常甯疑惑,“姐姐,這是什麼寶物呀?我從沒聽過。”
常瑛笑道:“我也是偶然聽人提起,興許是騙我的。”
雲栖寺不遠,中午就到了。常甯和孟學洲騎馬走在前面,遠遠就望見山門前的長階上或坐或躺着許多人。
常甯心下有些緊張,正要上前探一探,在附近的粥棚裡望見自家熟人,“怎麼回事?”
“又見面了,少爺,”管事熱切一笑,“前些日子白石堤潰堤,沖毀了些房屋。寺裡的師傅騰了客舍,暫且算作住所,夫人就派我過來這邊接着施粥。”
“還沒好嗎?”常甯記得這事,但印象裡已經是許久之前了。
孟學洲溫聲道:“既然不是匪徒,我們就進去吧。”
常甯隻得作罷,跨過山門前,回頭掃了一眼,和孟學洲分别,跟着姐姐到大殿裡去。
午後,常甯剛出寮房,就撞上散心賞竹的孟學洲,“我這裡的竹子比其他地方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