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變數,就是完全臨時加入的徐晟。
初次徒步就直接挑戰海拔4000多米的昆澤爾岡線,對毫無經驗的徐晟來說肯定十分艱難,走到後期,他身體不支,還停下吐了好幾次。
為了照顧他,隊伍多次停下整頓,最後到達營地時足足晚了一個小時,連海子的輪廓都沒看清。
徐晟一臉愧疚,連吃飯都在不停道歉,大家都表示理解,紛紛安慰他。
付己昂悄悄打量着他,這個空降來的男團隊長一路上一聲累都沒喊過,還會時不時照顧大家,最後即使被高反折磨,但也硬撐着到達了營地。
徐晟的臉被露營燈映得有些蒼白,發現自己在看他,還回了個虛弱的笑容,付己昂有些無措,也點點頭。
這人不像個單純的戀愛腦。他想。
肖酉安夾了塊胡蘿蔔塞進嘴裡,面無表情地嚼着。
旁邊徐晟低低咳了一聲,他看過去,對方眼睛和鼻尖都有些發紅。
在這陌生的高原上,徐晟唯一認識的人隻有自己。不論如何,他們都是從練習生時就認識了的隊友,要讓自己這麼冷眼旁觀,他真做不到。
而且粉絲會沖死他的……
他伸手拍拍徐晟的背:“吃不下?”
徐晟扭頭,沖他彎了彎眼睛:“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行吧。”肖酉安長舒一口氣,“你感覺快死了叫我一聲就行。”
“滾。”徐晟笑起來。
肖酉安也笑,扭過頭看了眼付己昂,那貨正端着碗發愣,露營燈在他眼底投下細碎的光。
高原的夜晚來得又急又冷,衆人草草吃過飯就各自鑽進了帳篷。
徐晟窩在帳篷另一側,呼吸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肖酉安輕輕翻了個身,腦海裡又是今天徐晟在車上說的那句話。
不能再讓付己昂和徐晟待在一起了。
不管後果如何,當下都得不計條件地解約。
他動了動,那頭徐晟突然開口:
“你還記得嗎?十幾歲那會兒,咱倆半夜偷偷出去吃夜宵,被我哥堵了的那件事。”
肖酉安一愣。
他當然記得,那會兒他倆都還是練習生,考核完畢想出去撸個串,結果被個珠光寶氣的大款開着輛大G堵在半路。
男人擋在徐晟面前居高臨下一通輸出,說你祖父什麼什麼家業,你父親什麼什麼倫敦金融城,具體的肖酉安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那人最後撂下一句狠話:
“而你呢?你想要後代記住你什麼?‘那個在MV裡伴舞的叔叔’?”
那話尤其刺耳,給肖酉安炸得五雷轟頂。
當時的徐晟也還是個屁大點小毛孩子,被他親哥一通嘲諷,垂下腦袋抿着唇,半晌沒動。
肖酉安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對着那人模狗樣的混蛋哥一通亂七八糟輸出,把男人罵的臉色發綠,然後扯起徐晟轉身就跑。
這是他跟徐晟關系好起來的原因,也是後來一切糾葛的開端。
徐晟在帳篷那頭笑了笑,半晌才開口道:“那天我就暗自發誓,一定會出道,一定會帶着咱們團闖出名堂。無論是誰,隻要擋了我的路,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你懂我的意思嗎,酉安?”
徐晟的聲音有點啞,在黑暗中卻格外清晰,肖酉安沒說話,隻盯着頭頂漆黑的帳篷頂。
“我隻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相處。”他開口。
徐晟笑了兩聲,不再說話。
肖酉安心情複雜,他原本還擔心徐晟被高反折騰的難受,現在看來,這貨尚且活蹦亂跳,還有精力跟他憶往昔。
徐晟很明顯話裡有話,但他摸不清楚,那個“擋路的”到底是誰。
是付己昂?
可付己昂又做了什麼值得他這麼針對?
帳篷外的風突然大了起來,嗚嗚吹着,跟鬼哭似的。
肖酉安毫無睡意,在黑暗中輾轉反側,直到後背都有些發麻才緩緩坐起身。
徐晟已經睡着了,呼吸平穩。他輕輕拉開帳篷,走了出去。
睡前肖酉安特意留心看過,付己昂今晚自己一個人睡,帳篷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畫了個斜對角。
他得找付己昂聊聊。
紮營的平台真的就是個大平台,一棵樹都沒有,高高懸在海子上,沿着山坡往下看去就能看到漆黑一片的海子。
肖酉安輕手輕腳走到付己昂帳篷前,輕聲叫了兩聲:“小付?”
沒有回應。
他耐着性子又喊了兩聲,裡頭毫無動靜。
高原的夜風凜冽刺骨,自己還隻穿着短袖單衣,一陣狂風吹過來差點給他凍傻了。
他被凍得發抖,在帳篷口又抖了好一會兒,最終一咬牙哆哆嗦嗦地把帳篷拉鍊拉開了。
原本還在害怕把付己昂吓醒後這貨要是叫起來該怎麼辦,結果一拉開帳篷,發現付己昂已經坐了起來,舉着手機照着他。
微弱的白光照到臉上,肖酉安愣了愣,讪讪道:“……嗨。”
付己昂看見是他,伸手一指,冷聲道:“滾。”
這人一旦燒起來就高達十萬八千米的起床氣肖酉安不是沒見過,被罵得一身冷汗,但礙于帳篷外的山風魔高一丈,他隻能硬着頭皮鑽進帳篷裡:
“不是,你先聽我說,我——”
“你腦子裝屎了?”付己昂猛地往他小腿一踹,“讓你滾出去!”
肖酉安本來就重心搖搖晃晃,這下直接一個踉跄砸在了他身上:
“操!”
狹小的空間頓時亂作一團,他眼前漆黑一片,摸了半天才摸到付己昂的肩膀,手上用力摁住他,壓低聲音:“哥!有正事!你先——”
付己昂充耳不聞,猛地一側身把他掀翻,抄起被子往他身上砸,照着就是好幾拳:“讓你!給我!滾!”
被子弱化了拳頭的力量,但還是給肖酉安打得火冒三丈,挨了幾下後終于忍無可忍。
他掙開付己昂,再次翻身把人壓在身下,付己昂還想伸手打他,他幹脆一把攥住付己昂手腕,猛地發力扣在枕頭上,垂頭看他:“付!清醒了嗎?”
付己昂又用力掙紮了幾下,肖酉安不得不将身子壓得更低,兩人瞬間僅剩一層單薄布料的距離。
付己昂的呼吸明顯亂了節奏,喘的很厲害:
“操你大爺。”
帳篷突然陷入了詭異的死寂中。
肖酉安低喘着,能清晰感受到身下人胸膛的起伏,溫熱的吐息拂過頸側,異樣的灼燒感瞬間爬上耳根。
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大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