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山别墅群的清晨總是很寂靜,山頂的小洋樓地理位置最佳,每天都最先迎來晨光。
家政焦姨早早就到了,她輕車熟路做好早餐,目送男主人吃完早餐從正門離開,直到車子消失在路口,才系上圍裙開始日常打掃。
她六年前就在工作,基本成了這家人的一份子,也見證了這個家的變化。
這一家子都是醉心事業,聚少離多的大忙人。一開始兒子還在念書,夫妻倆總會努力抽出時間回來團聚,自從前年兒子進入娛樂圈,一年回不來兩次,夫妻倆也漸漸少歸,偌大的别墅變得空蕩蕩。
這次倒是難得,聽說兒子在附近開演唱會,結束後會有幾天假期,男主人便特地調整了工作安排,就為了陪兒子度過這幾天的空閑時間。
不過演唱會昨晚上淩晨剛結束,年輕人估計還沒這麼早回來,而她得照常清掃。焦姨這樣想着,拎着吸塵器一路上到三樓。
三樓是兒子的專屬地盤,擺滿了他最喜歡的海報和模型,每一件都要精心打理。她熟練地打開展示櫃,噴噴擦擦半晌,又突然想起客房的窗還沒開,轉身往客房走去。
結果一推開門,就被坐在客房床上的藍毛閃了眼。
她舉着吸塵器,認了好半天才試探着開口:“……酉安寶貝?”
床邊的人正把頭埋在掌心裡,聞聲擡起頭,露出她再熟悉不過的眉眼:“焦姨?”
“哎呀!你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她慌忙放下手中吸塵器,走到床邊,“你爸剛出門。早餐吃了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看着這麼累啊?昨晚沒——”
看見是焦姨,肖酉安才驚覺現在天已大亮,他就這麼在床邊坐了一晚上。
“焦姨,我……”他開口,發現嗓子澀得很,又清了清嗓子,“昨晚回來的,太晚了就沒告訴你們。”
“趕緊洗漱吃飯去,我現在下樓給你做。”焦姨心疼地伸手揉了揉他腦袋,又笑着撫順,“這顔色襯你,帥!”
肖酉安笑着蹭了蹭她手心。
焦姨轉身,拿起吸塵器要轉身往外走,肖酉安回過神叫住她:“焦姨!三樓不用動了,我朋友還在睡覺,别吵醒他。”
“什麼……朋友?”焦姨愣住了。
“對,在我房間。”肖酉安尴尬笑笑。
“朋友?睡你房間?你在客房?”焦姨突然揚起聲音,“什麼人啊?”
“沒,他昨晚喝多了。”肖酉安意識到等焦姨驚訝完整棟樓都得塌了,連忙站起身把她往門口推,壓低聲音道,“你記一下客人名字,叫付己昂,網上能查到,别叫錯了。”
走出走廊,客廳陽光不強,但還是刺得他眼睛一痛。
焦姨被推到樓梯邊,抓住扶手回頭:“付講?”
“付己昂。”肖酉安扭頭看了眼緊閉的卧室門,“仨字兒。”
“好吧好吧。”焦姨拗不過他,往樓下走去,沒走兩步又回頭喊了聲,“一會兒把朋友叫來一起吃早餐啊!”
肖酉安笑着看着她下樓,直到她消失在拐角處,才扶着牆回到客房,關上門,脫力般滑坐在地。
卧室窗沒關,陽光直直曬到他臉上,刺得他眼睛愈發酸脹。他擡起手,輕輕碰了碰嘴唇,耳根突然燒了起來,再次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晚的場景。
昨晚确實……太過了。
酒勁兒确實大,也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但他就是覺得……那一刻的付己昂,很好看。
路燈從窗外映進來,把付己昂的眼睛照得很亮,那人就這麼沖自己彎着眼睛笑着,帶着一絲醉意,平時拒人千裡的氣場蕩然無存。
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摟着他的腰貼了上去,但意料之外的,付己昂沒有推開他,甚至沒有掙紮,隻是在他加深這個吻時,身子微微發顫。
他當時完全被莫名其妙的欲望沖昏了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腦袋裡全是付己昂。
付己昂的體溫,付己昂的氣息,付己昂的心跳,付己昂柔軟的唇舌……
靠。
他猛地把臉埋進掌心,自己都覺得害臊。
退開前他有預想過付己昂的反應,那人應該會給他一拳,或許會扇他一巴掌,又或者是飛他一腳。
可付己昂什麼動作都沒有。
當他終于退開時,那人身子突然一軟,開始順着門往下滑,他吓了一跳,手忙腳亂去撈,借着月光才發現。
付己昂睡着了。
他給人親睡着了!!!
肖酉安五雷轟頂,站在原地愣愣地回味了一會兒,最後不得不悲痛地承認自己确實沒親過嘴,吻技就是略遜一籌。
他隻能含淚把付己昂扶起來放在自己床上,再輕手輕腳把門關上。獨自卸妝洗漱後回到客房,一坐坐到天明。
這會送走焦姨,重新關上門,混沌的大腦才逐漸清明,将思緒一條條整理起來:
自己喝醉了嗎?沒有。
自己斷片了嗎?沒有。
那為什麼會親他?就是想親。
為什麼想親?因為他笑起來好看。
以前見到好看的人會想親嗎?不會。
為什麼付己昂不一樣?
窗外有小鳥撲棱棱掠過,伴着尖細叫聲,很快消散得無影無蹤。
答案呼之欲出,肖酉安從手掌中擡起頭,後背一陣陣發涼。
因為……喜……歡?
走廊突然傳來動靜,他猛地收回思緒,站起身打開門,正好看見付己昂從房間裡出來,正背對着他看着電競房門口挂着的小牌子。
昨晚唇齒相依的人就這麼站在面前,他反而有種想掉頭就跑的沖動。
“早上好。”他硬着頭皮開口。
付己昂明顯是剛睡醒,聽見聲音才眯着眼轉過頭來,頭發都還翹着:“嗨。”
肖酉安心跳突然一滞。
别的不說,這張臉确實讨人喜歡。
嗯。
“咳,洗手間在那邊。”他低頭咳了一聲,側過身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紫色那套牙具是新的。”
“好。”付己昂點頭往洗手間走去,語氣稀松平常得像什麼都沒發生。
“早餐在一樓。”肖酉安下意識跟了上去,摸摸脖子低聲開口,“你一會兒弄完下來吃……”
“行。”付己昂說。
“我這兩天剛好休假,打算待在家裡。”他小心打量着已經走進洗手間的付己昂,“你……”
你要不這幾天就待在我家吧?
“嗯?”付己昂探出半個腦袋。
“沒事。”他擺擺手,把後半句話咽回肚子裡。
付己昂把腦袋收了回去,關上洗手間的門。
肖酉安站着沒動,聽着洗手間的水聲,心裡直打鼓。
付己昂沒有提昨晚的事,但并不代表他不介意。
自己沒經過允許就親了他,他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必要這麼貼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