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除夕,近幾日袴爾岚不敢再随意進出皇宮,暫居在書院,聽他所說今日有不少人流入宮,看守比以往都要更加嚴格,此時他若是回去被抓倒算不上什麼,主要還是礙于他的身份。
三人在楊天權的院子裡忙活,柳萬殊拿着幾個燈籠正在尋覓可以挂的地方,她的身後秋泷和春泷正亦步亦趨抱着燈籠跟在自家主子身後,三人拿了不下二十幾個燈籠,幾乎要促成幾團大紅球。
楊天權手上拿着春聯,身邊還跟着一臉好奇的袴爾岚,因為不是中原人,加上當質子的幾年裡也沒見識過這種場面,他對一切事物都格外好奇,見楊天權拿的東西,他一臉求知若渴的看向楊天權道。
“這個也要貼嗎?”
楊天權嗯了一聲。
袴爾岚看着楊天權将東西貼到門上,随後自己緊随其後的追了上去,貼近觀察着春聯,随後歎了一聲道。
“你們中原真好。”
楊天權拍手的動作一頓,見袴爾岚神色有些落寞,溫聲問道:“怎麼說。”
袴爾岚垂眸撓了撓鼻子,笑了一聲道:“其實沒有什麼,隻是覺得有些想家了。”
雖然袴爾岚說的有些灑脫,但是楊天權還是看到了陰影下他眼角的紅潤。
楊天權想要開口安慰幾句,确是發現自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畢竟她的家也是遠在離平,她似是自嘲般搖了搖頭。
“不必說這種話,若是……你願意……可以将我們作為你的……家人……”楊天權猶豫半晌,還是說道。
特别明顯的,她能發覺這庭院中的所有人都是動作一滞。
袴爾岚像是被她說的話吓到了,眼神裡滿是震驚,看着她半晌确定楊天權是極其認真的說出這句話後,才猶猶豫豫道:“真的嗎?”
楊天權心裡有一瞬間的後悔,但看到袴爾岚的表情後于心不忍,哪怕騙,也就騙這一瞬吧。
“不錯。”
袴爾岚突然眼眶通紅,積攢的淚水在面上打轉,他恍若激動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手指在空中飛舞,楊天權看見他的樣子一時手足無措。
剛開口道:“唉……别哭啊……”
瞬間袴爾岚的眼淚就崩了出來,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楊天權聽不懂的話,她甚至有些懷疑袴爾岚是不是再說他們自己的話。
他哽咽着,一邊擦自己的眼淚一邊道:“我從一點點大的時候就來這裡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救我,有人對我說這些話……”
他此話不假,前些日子楊天權還差遣未攬去打探這西北質子的消息,果真如袴爾岚本人所說相同,少時就被西北三十二部桌什王作為暫時安甯的棋子送往國力強盛的滄永,這快十餘年的中原生活讓他看起來确是是更像中原人。
楊天權像是個長者般順了順袴爾岚的背,笑着安慰道:“好好好,别哭了。”
先前聽到他的事迹後楊天權不免還是有些許欽佩的,數十餘年的冷宮生活,高牆之内獨身一人,毫無言語,完全隔斷自己的出生地,換做是她怕是早就接受不了了。
誰知楊天權的安慰換來的确是袴爾岚的音量拔高。
這聲音惹得竈房内的未攬都忍不住探出頭來查看。
原本看着她們這邊的春泷一回頭,正對上了柳萬殊毫無感情的視線。
春泷止不住後背一涼,弱聲道:“公主……”
柳萬殊依舊是看着她,随後才擡起眼眸看向站在一起的楊天權兩人。
“給我燈籠。”她常言道。
春泷掂了掂腳,随後秋泷一伸手從她懷裡取出來了一個燈籠遞了上去。
如刀鋒一般的眼神掃了一眼春泷,他依舊是那般無情,讓人覺得請他過來就是在荒廢時間一般。
柳萬殊踩在竹梯上,整理着手中的燈籠,狀似不經意般道:“還有人來嗎?”
春泷聞言閉眼仔細聽着身旁的動靜,低聲道:“沒人了,許是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