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秋水踉跄着撞開破屋木門時,身上的衣裳已換成了簡樸的平民裝扮。
她的發絲淩亂,臉上帶着幾分驚恐與無助,聲音中夾雜着哀求與凄楚:“求求各位……救救我……”
她瑟縮着脖頸,仿佛一隻受驚的小獸,但指尖卻在袖中悄悄地纏繞着銀絲。
浪人迅速警覺起來,其中一人拔刀出鞘,厲聲質問道:“你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幹什麼?”
刀刃抵上她喉嚨的刹那,袖中銀光乍現。
特制的飛刀劃出弧光,血珠尚未墜地,絲線已穿透第二個浪人的太陽穴。
這是浦原剛塞給她的“改良暗器”,輕巧而緻命。
靈壓割裂空氣的尖嘯驚起栖鳥,浦原沖進屋内時,秋水正蹲在血泊中翻找證物。
他望着滿地殘肢,忽然明白為何京樂要将這頭野獸鎖進瀞靈庭。
并非所有死神都能适應暗殺的任務,他們或許能夠對虛揮下手中的刀刃,但面對同樣身為人的對手時,卻難以揮刀。
而秋水好像不會對此類情感有所顧慮。
“宮葉,你的任務不是暗殺嗎?”
月光透過屋頂破洞,将秋水沾滿血漬的側臉切割成光暗兩面。
“都死了就不算暴露。”她把證物塞進衣襟,“你這種把戲...簡直惡趣味。”
“嘛,你不覺得這樣,比起單調無味的直接暗殺,要來得更加刺激嗎?”浦原的眸子裡閃過狡黠的光,“而且...你演戲時的模樣,相當有趣。”
下一秒,浦原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他揉了揉臉頰,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好吧,下次我換個劇本,總行了吧?”
秋水沒有回應,隻是默默地調整了一下面罩,确保它完美地貼合在臉上。
之後的暗殺化作荒誕的戲劇。
當秋水僞裝成傷患時,浦原掌心的溫暖,他呼吸輕拂耳畔帶來的癢意,都無時無刻的讓她感到渴望。
在浦原攙着她跌入目标懷中的瞬間,她的指尖悄然劃過對方的咽喉,一擊緻命。
即便秋水嘴上抱怨着浦原的種種不是,但她開始意識到,有浦原在,那些一成不變的暗殺任務,要來得更加有趣一些。
他總能在不經意間找到最恰當的時機,給予自己必要的幫助。
無論是遞上一把特制的飛刀,還是在關鍵時刻為她制造混亂,他的存在讓任務變得輕松而高效。
盡管他的行為時常令人捉摸不透,但那份關鍵時刻的可靠,卻是無可替代的。
風雪漸息時,秋水望着流魂街的方向出神,那些被篡改過的任務報告正躺在京樂案頭。
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何時會結束,是對生命的漠視感到厭倦?是對他們感到同情?抑或是聖母心泛濫的慈悲?
可同情這種情感,本質上是一種恐懼。
恐懼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淪落至此,恐懼一切的不幸會降臨在自己頭上。而真正的慈悲則需要無畏,無畏插手他人因果的危險,無畏承擔後果的勇氣。
每一次的思考都會讓她更加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無力與渺小。
她不敢再深究。
她隻能默默期望自己某天能擺脫這種被操縱的命運。
現在的她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默默接受,默默執行。
她沒有資格去憐憫任何人,包括自己。
櫻花盛開的那晚,秋水徑直前往了浦原的研究室。
她摘下那沾滿血迹的面罩,望向他調試儀器的背影:“我做的這些事,真的有意義嗎?”
浦原手中的鑷子微微停頓。
她剛剛殺了下級貴族的情婦和他們的私生子,她覺得自己做這些事如此可笑,如此荒唐。
她知道瀞靈庭的本質遠非她所想象的那樣光明正大,但也沒有想到如此惡劣。
所謂的公平公正不過是高層貴族們編織的謊言。
“貴族們需要暗處的清道夫。”浦原轉身時白大褂擦過實驗台,“就像京樂需要你。”
秋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讓他感到疼痛:“那你需要什麼?”
他輕輕拂開秋水額前被血黏住的碎發:“需要你……活着。”
浦原隻是在陳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但她忽然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沒那麼難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