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對陸野的了解,從一開始就蒙上了一層用以慰藉自己的偶像濾鏡,這對他來說多不公平!
回去吧,想到這裡,她跑不動了。
轉過了一個不知名的街角,不甚開闊的視野中蓦然闖進一個熟悉的身影。
隔着一條車輛稀疏的馬路,軌迹交錯。
林栖的心跳漏了一拍,緊接着瘋狂地搏動起來。
耳機裡的鼓點逐漸放大,和心跳難分彼此。
黑色的運動服将他包裹地嚴嚴實實,其實辨認不出是誰。
但是她認定了那就是陸野。
憑借身型,氣質,抑或都不是,僅僅憑一種感覺。
幾乎是同一時間,對方也停下腳步,隔着灰色的柏油馬路,和空氣中彌漫的薄霧,定定地望向她。
薄霧帶着水汽,碰到林栖冰涼的臉頰,凝成水珠。
兩個人都靜止,沒有要靠近的意思。
也許是心理作用,林栖從對方的輪廓中,讀出一種低谷期的無力感。
她用以慰藉痛苦的精神騎士,頓時失去了華麗的盔甲,落地成人,有血有肉有傷口。
除夕的街頭人際稀少,車也沒有幾輛。
偶爾有一群人拉幫結夥,嬉笑走過,手裡拿着烤串或者要放的煙花。
人們路過林栖,也路過陸野,沒有一個察覺到他們之間具有某種聯系。
借由忽明忽暗的煙火,林栖用目光描摹對方的身影,勁瘦挺拔的身姿,深邃的眼睛,耳後一條耳機線,延伸進運動服的口袋裡。
零點的鐘聲在這一刻響起,耳邊爆竹聲響,絢麗的煙花騰空,夜空被轟隆的陣仗炸亮。
巨大的禮花吸引了林栖的注意,她擡頭望向天空,眼神絢爛,笑容漸漸綻放,無邪地像個孩子。
對面的目光始終專屬于她,任由煙火璀璨。
零點過後,街道重歸甯靜。
兩人各自轉身,兩條軌迹隔着馬路,交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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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野打開别墅的大門,熱氣撲面而來。
他慢騰騰換了拖鞋,摘下耳機,将播放器裡的音樂關掉,播放條顯示“demo_13.mp3”。
薩米他們還在搗鼓那台新收的808鼓機,見陸野回來,揚起下巴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擰鼓機。
陸野舅舅一家今年帶着外公外婆去東京過年,老友薩米在家辦party,他就來了。三五好友都是搞音樂的,吃完飯拿把吉他彈唱,抑或是研究一下薩米從世界各地收來的老古董,是他們志投意合的消遣。
就在一個小時前,陸野正躺在毛毛蟲沙發裡放空,老友用手機外放了一段demo,陸野聽出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拿着沒喝完的半杯威士忌湊到他身邊。
薩米見他走過來,笑着說:“這人肯定是你粉絲。”
青澀稚嫩的旋律中,有點陸野樂隊時期的味道。
以音樂人的直覺來說,受其影響還不小。
見陸野一聽到就被吸引過來,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直覺。
“我們工作室的錄音助理,拿demo給我拜年,”薩米晃了晃寫着林栖名字作備注的微信頭像,笑道,“形式挺有創意的,就是歌寫得嫩了點……”
他不打算做更多的評價,這歌入不了他的眼。
“對了,說起來他是你師妹。”
“我知道。”
陸野将歌拷走,然後戴上耳機,出了門。
回來時,他的心情似乎好多了,嘴上挂着許久沒見過的笑容。
這段時間,薩米差點以為陸野被娛樂圈的險惡搞emo了,想方設法讓他開心一點,攢這個除夕party,也多半是為他,搞得這麼熱鬧,卻始終沒見過他臉色放晴。
那首demo有這麼大魔力?
薩米丢下一起搗鼓808的朋友,走到陸野旁邊,揶揄兩句後,不無擔心地說:“你發的那首歌現在還在熱搜上。”
“好聽吧。”陸野對自己的音樂從來自信。
“現在不是好聽不好聽的問題,你知道的,”薩米蹙眉,揉了一把雜亂的棕色頭發,“你太沖動了,天晟真的追究起來,你幹得過他們?”
“就當給歌迷的新年禮物了。”陸野漫不經心地站起身,小跑到鋼琴邊,纏着彈琴的朋友讨教技法。
“我最近學的,彈一段你聽聽!”
陸野的興緻似乎沒有被薩米的話影響到。薩米聽見他将一首《鐘》彈得稀碎,還死皮賴臉地求指導,内心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