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攥緊香槟杯的手出賣了她——
沒有人執一支酒杯會用力到幾乎顫抖的程度。
“林小姐,她會成為品牌下一季度的代言人。”皮耶用蹩腳的中文,高調地向陸野宣布。
這個品牌以往的代言人,都是出道超過十年的大花和天後。
“恭喜。”陸野咧嘴一笑,舉杯,與林柚安僵直的酒杯相碰。“叮——”的一聲,林柚安的心髒顫了一下。
得知陸野也會出席酒會的時候,林柚安就設想過他看到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冷漠,譏诮,嘲諷……她用所有能想到的陸野最欠揍的樣子提前溫習,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這些表情并沒有出現在陸野臉上,他隻是淡淡地,公式化地,不流露一絲喜悲地完成一個社交活動。
這個樣子,比一切溫習的内容更加緻命。
林柚安深知這個酒會意味着什麼,經紀人自行程敲定的那一天起,就不斷地暗示她伺候好這個沒毛的老外,甚至将他一些隐秘的癖好透露給她。
資本給予她那些光鮮的贈禮,今夜就是還的時候。
正如陸野所說,她成為了一道菜。
不是某一時刻,而是在無數虛榮的誘惑下,飄飄然地,不知不覺地成為了一道菜。
等到被端上桌時,才發現一切早已經被安排好。
“謝謝。”她艱澀地擠出兩個字,陸野卻早已挪開了目光。
她覺得在他面前赤身裸體,那種無以複加的羞臊感讓她幾乎要當衆哭出來。
即便是這樣,也沒有辦法逃走,因為金主還在這裡。
陸野跟皮耶用英文談笑風生,不時舉杯相碰,很難相信兩人才第一次見面而已。
而她被困在羞恥感裡,被迫觀看一個即将侵犯她的人,和她喜歡的男人開懷大笑。
語末,陸野毫無預兆地轉向失神地林柚安,一手插兜,另一手執高腳杯,換了另一副痞氣的姿态,傾身對她說道:“恭喜你,皮耶就喜歡年紀小的,不過他一看就機能失常,你可能會辛苦一點。”
林柚安立時整張臉紅透,她從來沒見陸野笑地這樣混蛋過。
他說的普通話不知道皮耶聽不聽得懂,後者挂着笑,手裡的香槟飲了一半,僵白的一張臉爬上些許粉紅,像一隻沒有毛的貓。
林柚安聽見自己上下牙相硌的聲音,無數的惶恐,憎恨和後悔湧上心頭。
“嚓——”因為太用力,香槟杯被她執斷了。
她驚呼了一聲,血蔓延出指尖的劃痕,眼淚順勢流了出來。
十指連心,她并不害怕,反而感激這鑽心的痛感,使得她的眼淚合情合理。
侍者趕忙上前清理現場,皮耶一個眼神,兩名酒宴公關立刻上前替林柚安止血包紮。
“請帶林小姐去客房仔細消毒。”皮耶吩咐公關的同時,退後了一步,可能是被血觸了眉頭,他流露出厭惡的神色。
陸野面無表情地看着這一幕,插在兜裡的那隻手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出去。
酒店一整幢七層的宴客樓都是為這種高級酒宴而設的,頂上三層客房為賓客預留,以備不時之需——
有人從别的城市而來,需要過夜,更多則是酒後三巡,所求歡愉。
客房的樓層晦暗而安靜,處處透着隐秘,與富麗堂皇的宴會廳,放佛是兩個世界。
林柚安被帶到最頂層的總統套房,離開了陸野,她放佛逃過一劫,整個人脫力而困乏。
公關卻在這個時候問她:“需不需要放水洗澡。”
好不容易松弛下去的心弦再度緊繃起來。
“什麼?”
她以為自己幻聽,手指劃傷為什麼要她洗澡。
公關親切地告訴她:“這是皮耶先生下榻的房間,他一會兒就上來,請你耐心等候。”
公關越過一臉驚恐地林柚安,打開浴缸的水龍頭,将睡袍和浴巾準備好,笑容職業而得體。
林柚安看着這一切,呼吸越來越急促,終于忍不住大叫:“誰讓你放水的!我有說要洗澡嗎!”
公關納悶地停下動作。
“出去!”林柚安額頭青筋直跳,将睡袍朝對方扔過去,“我再說一遍,出去!”
公關向後退出了房間,林柚安急急地跟上去,将能上鎖全部都鎖上了。
做好這一切之後,才發現隻是徒然,她隻是把自己鎖死在房裡了而已。
手機不停地震,經紀人聽說她弄破了手,生怕她臨陣反悔想出什麼幺蛾子,将違約條款一條一條發給她。
她沒有理會,而是點開陸野的頭像,似乎是最後的求救。
【陸野,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嗎?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你生氣?】
然而點擊發送後,她這才知道,自己已經被對方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