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輩子不也是做生意的嗎?
她做漢服,營銷,接單,裁縫一條龍。
指尖停滞——
這薛家也是買衣服的。
這不明擺着讓她操起就業,再次揚帆嗎?
想到這,她不由得再次出了房門,生意生意,首要的就是營銷。
而營銷,首要做的就是調研市場。
誰知,剛一出了房門,便被隔壁一個短汗衫婦人叫住了,來人抱了一個木盆,裡面放着些許衣物,見了巧文,很是驚訝。
“巧娘?”
“弄啥去啊?”
“無事,出來轉轉。”
巧文認出是隔壁的鄰居,笑了笑,看向王二娘手裡的木盆。
“二娘這是去河邊浣衣啊。”
這裡常有洗衣婦幫别家洗衣賺取幾文銅錢。
“不錯哩,你是找你家薛枝嘛,我今早見他出去了,看起來像是買藥去了,你要是等他,恐怕還要好一陣子,還是回屋吧。”
“二娘,我剛好也要去嘞,我幫你拿吧。”
巧文不容王二娘拒絕,接過她手裡木盆。
二人說笑着來到了洛水旁,這裡人煙密集,放眼望去盡是飄揚的絲絹,褶皺的麻布,耳邊盡是搗衣聲。
巧文站在高高的石頭上,看着這後世不曾有的景象,古樸,自然。
跟記憶裡的一樣,她來到了初唐。
此世此代,與巧文記憶力的大唐不同。
其一,國力更加強盛,直到唐高宗時期才拿下的突厥在這個時代的隋朝已經并入州府了。
其二,女皇當政未曾斷絕,一切似乎都提前了,在此時并無唐太宗,取而代之乃是跟随李靖打天下的平陽公主殺兄弟禁手足登上了皇位,自此延續到現在,已經是第三代女皇了。
一句話,民俗風聲上的初唐,政治國力上的盛唐。
即使民俗未趕得上大唐強盛的腳步,但也是不遠的事了,國家氣象一派清明,隐藏在其中的生機很快便要突破土壤,開出這片土地上最茂盛姿豔的樹木。
放到巧文的老本行上,她的調研結果是——
大有可為。
此刻猶如二十一世紀初加入世貿的中國,淘寶上線前的電商,直播興起時的帶貨,巨大的生機擺在眼前,隻等坐在風口上起飛。
大唐強盛,已經繁華至極,女皇當政,又将這繁華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男女各自從政已屢見不鮮,雖說思想不是一時一物可轉變過來的,可顯而易見,這棟束縛女性的大樓已經被翹翻了一半。
走在街上,很少再見女性獨戴幕籬帏帽,要有,也是因風沙大,不分男女俱帶着帽子躲避。
可在這樣盛世來臨之際,那緊窄的小衫,嚴絲密縫的領口怎能讨好那處于時代中央,權力中心的女性?
國力強盛往往從邊疆線向内延伸,如今外面的事定了,這盛唐的繁華也将顯現在生活各處了。
而她要做的,不過是迎合這盛唐的氣息,為她再添磚加瓦。
巧文慢慢踱回院落,眼眸始終思索,卻很有亮光,大唐服飾終不過三件:
短衫,褶裙,帔子。
如今短衫緊窄,襯得出英挺利落,符合初代女帝開疆拓土飒爽之風。
褶裙流行多破裙,不同顔色布匹相隔縫制,條紋分明,色彩清晰,仍是修身幹練的路子。
而帔子遠不及後世那麼長,從臂下直延伸至後擺裙尾處,飄逸雍華。
盛唐時,短衫開領袒胸,那袖寬也不如以往貼在臂上,要的是肥美,寬碩,衣衫整體寬松舒展。
褶裙是穿在胸上,一整套花色繁多,圖案華麗,層層堆疊下來,大氣雍華。
帔子便不必多說,如何華麗如何做。
她其實無須多做想象,甚至多餘的設計都不用添加,這群千百年前小娘子玩剩下的潮流,巧文隻需原數奉還,這便夠了。
以己之矛攻彼之盾。
這第一招——
盛唐之象,是必勝之計。
巧文想得正美,院落門開,一陣吱呀聲傳來,往窗外一看,一個年輕少年郎身披青色圓領袍,手裡拿着包好的幾疊藥方,面色蒼白,可還鎮定走着,往屋内走來。
巧文一愣,薛枝回來了。
她走出屋門,見薛枝懶懶将藥材往中堂一放,身體便支在案上,看着院落,她開口。
“你回來了。”
聞言薛枝沒有回答,視線轉至巧文身上,又轉到席上收拾好的包裹,一挑眉,意味悠長,但也沒說什麼,轉過身置水。
巧文一驚,忘了将原主離開的包裹收拾回去了。
她笑一笑,走到包裹旁,“今天收拾了屋子,沒地方放,先拿出來放在案上。”
巧文将這包裹先放到床上,正想再說些什麼,薛枝擺了擺手,她這才看見桌上還有的一張胡餅,轉眼去看薛枝,他神色無異,似是根本不在意原主所為,她在這裡一日,薛枝也供她吃喝一日。
雖說這吃食寒摻點,也能理解,薛枝買藥錢都是問隔壁借的呢。
巧文見薛枝還要提水燒火熬藥,連忙上前。
薛枝一擺頭,手輕地一搖,“沒事兒——”
話還沒落,頭一暈,咚的一聲,便直直跪下了,掂着水往前跪的。
巧文看着眼前少年人低垂的肩頸,感到懷裡一片滾燙。
桶還穩穩立在地上,沒讓濺出一滴水來。
“撐什麼呢,燒這麼嚴重了……”
一聲低咕,院落無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