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雜戲廣邀民衆,是個一舉打響衣肆之名的好方法。
在唐代,戲場民俗活動一般便設在寺院等地,此時戲劇發展還不像後世那麼完備,主要是歌舞劇以及一些諷刺貪官污吏的參軍戲兩種。
巧文這次選的便是在民間廣受好評的參軍戲目。
參軍戲,通過問答在對話中一步步揭露事情真相,表演形式簡單,易于上口。
巧文本想隻設一日戲,在此之前好好宣傳一下便行了。
此時信息不發達,一件事情很可能以不同的速度傳到每個人耳中,得讓人們應知盡知。
可這次被那僧人橫插一腳,白白要設三天的戲,那巧文可就不得不再思量一番,務必充分發揮這三場戲的作用。
僧人重利,要去了三貫的價錢,平均下來也就是一場戲一千文,巧文之前沒想過,可如今再想,也不知那些開戲台班子的人白白要被剝到多少銅錢。
要不,就以這無良僧人為題,好好暗諷一番?
巧文坐在小院裡,已是巳時二刻,薛枝趕去采買印染植物花卉,她等下約了驢車要去城裡與那帶了宣傳旗的合生人去會面。
此時閑來無事,便坐在小院榻上,望天吹風。
這戲場的事她本不便參與,隻是想着在那俳優服飾上做些改變,在戲台子後面搭個大大的幕布。
一則背景幹淨,簾子一搭,焦點清晰明了,這在戲劇發展之初當下是沒有的,也在這形式上有所創新,能吸引一些觀衆是一些。
二則幕簾上會有巧娘子衣肆資助幾個大字,到時寫上幾句吉祥話,表明地址,請藝人開場閉幕歇場時在口頭為衣肆美言幾句,在觀衆口裡讨個好印象便罷了。
誰知,這僧人好好的廣田不收,納捐不足,硬生生要從這寺院地皮上刮走每一分不屬于他的銅錢,可偏偏背後不是達官貴人便是官府撐腰,都不是現在的巧娘子能惹得起的。
想到這兒,那股想暗戳戳報複僧人的心思也消了下去。
算了,權勢面前不得不低頭,這是當今時代的生存原則。
巧文呼了一口氣,在榻上上緩緩躺下,望着藍藍的天,以它作背景,暢想這參軍戲的内容。
當下參軍戲遠不如後世戲劇那麼華麗,舞台上隻有俳優兩人,動作表情也遠不及後世那麼靈動潇灑,對于參軍戲的内容以及基本的問答形式,巧文不敢動,哪怕她就按照後世熟悉劇本給藝人演個老少皆宜的本子也不行。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土還是同樣的土,可人不是一個時空了呀,比較不了。
即使巧文強行上演個背景就是唐朝的窦娥冤的戲碼,也保不證能打動所有男男女女的心,她對戲劇一竅不通,對其中的淚點更是把握不準,在不明白當時戲劇市場情況下,她還不要閉着眼瞎摸了。
這在行業裡,特别是營銷裡,是大雷。
一個不留生神,不僅沒打動觀衆的心,說不定還将此時忌諱猜了個遍都不知道。
除非,哪一天,她和一群藝人混熟了,可以試探地提一提這個劇本,把這些交給本土最專業的人去改變,去發揮,那或許能獲得最佳的演繹效果。
這樣那本子在她手裡也算不上是暴殄天物了。
可是當下,她肯定抽不出時間去做這樣的事,隻有半個月的時間,其中大部分精力還要趕制一批漸色裙出來,這次數量相當的多,勢必要打出一個名聲去。
縫衣服的隻有薛枝他們二人,兩人想招募一批繡娘回來,可一則趕時間,二則其中涉及到一些染制,其中關節不好透漏,于是這事便這麼耽擱下來了。
衣肆尚未開起,許多條件都不成熟,即使繡娘過來了,住處俸錢都尚未安排到位,來了人住哪兒,又該如何安置,這些都是有待商榷的事情。
再者,繡娘的人選,是買了奴籍回來還是就精挑細選些放得過心的。
這些問題關系到衣肆整個管理生存,巧文做得又是時興口上的服飾,在沒有信得過的情況下,她不想憑空給自己打造一面危牆,不出事還好,要是仍如薛家那樣,憑空出了問題,不論是衣式洩露還是稅收賬本,都會讓她吃了大虧。
人招來了,再一個個找誰出了問題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她甯願衣肆進展稍微慢點,因此耽誤了些進度也沒關系,左右其他衣肆仿制出來了同款,她繼續通過其他方式營銷競争便罷了。
一步步穩下來,跟着計劃走,巧文相信,衣肆會紮下根的。
而她的下一步便是通過設戲場将衣肆打至火熱。
到時不管趕制多少件裙衫均會一搶而空,供不應求,相較之下,缺一件還是缺十件到不那麼重要了。
她們倆盡快縫制便是。
這戲場效應巧文分析過,大緻分為兩個部分。
第一步,便是這開戲前的預熱。
衆所周知,過節時最火熱的一刻永遠是節日前的那一晚,當世的除夕,後世異國的聖誕,均是如此,哪怕不論何時,對學生來說,假期也是放學前的時刻最為美妙。
這開戲也是如此。
雖說寺院廣設戲場,可那些真正為平常民衆準備的戲還是少的,大多規模也不會這麼大,還是以衣肆的名義開設,這一點就足夠吸引很多人來看了。
就像一場令人期待的演唱會,随着開幕的日子一點點接近,那些蓬勃着熱情的讨論也将一點點燃燒至頂。
同理,在這段時間内,衣肆将一次次被人們提起,宣傳,誇大,新奇,期待,成為一個個走卒販巷的口頭話,一家家街裡鄰坊的飯後閑談,一次次女郎團遊的時興話題,大家将一同把氛圍推向火熱,達到表面的一種繁榮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