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能用透亮的白紗在不喧賓奪主的情況下貼上去,那琉璃水滴也會墜在白紗下。
藍色長擺褶裙,裙尾堆疊,淩亂卻有序,白紗夢幻着點綴其上,金線飄蕩着,彙集着洶湧的海浪,日光照射,琉璃晃着,像極了魚群在海裡自由地遊。
你說怎麼坐,日常能用得了嗎?
不好意思,概念品向來是欣賞的。
不作日常使用。
巧文夢裡不斷蹬着腿——
那褶子得細點,要不錦緞直刷刷下來不仙氣,那顔色得慎重染,一定是天空藍,重色的不好搭配,哎,可也不能太淺,裙擺做得胖些,就像大胖錦鯉般,讓人一看就心生歡喜……
日上高照,未等雞鳴,巧文便醒了,從美夢中。
出門恰巧碰見了薛枝,對方似沒睡好,迷蒙着。
“巧娘?”
“早上好。”
這還是和巧文學得呢。
哈欠是會傳染的,巧文速速打了一個,醒神提腦。
“今天緞子就要回來了罷?”
她激動地問,薛枝笑一笑。
“是啊。”
兩人一同去了驿站取了緞子來,薛枝将午飯燒上,在看巧文研究走線。
“巧娘,我想那日這裙衫隻這一件,你又不賣,那要不要幹些别的?”
巧文頭未擡,但聽薛枝說着。
“我想,不能浪費這次機會,咱們得想方把人群引向衣肆。”
“要不,咱們直接将衫裙打包過去?”
薛枝在榻上搖搖頭,自顧自反駁。
“寺院不讓賣東西。”
巧文耳朵動着。
她早想過這個問題,那麼多流量,不能全轉換到衣肆就太可惜啦。
是的,她十分靈活,主觀能動性十分的強。
這件事她又有了個花樣。
不就是帶貨嗎。
先付後買,一場表演,全看演技。
她準備做些憑證,到時饑餓營銷,從衆效應等心理學社會學一起上,不能直接買衣物,那換些衣票總可以了吧。
這個時候别說衣票糧票了,連最基本的銀票都沒有呢,官府對這類東西定義不清,也就沒多大功夫去管理,再者,人家看完戲募捐幾個子又如何,這不常見的事嘛。
到時還要找幾個人在人群裡喝一喝,一唱一應,良多算計,樸實的人民,還不紛紛被迎進這狡猾的營銷裡。
巧文決定,戲場結束,當天,她必須要回本。
她還要擴大經營呢,這區區四隻手可真幹不來這麼多活。
開分店,開分店,招繡工,招繡工。
巧娘子要門滿天下。
巧文心裡美滋滋的,薛枝那邊也沉默着。
他自認在生意買賣一行還算上道,年初鋪子敗落他一人來往江北河南也無岔子,可見他還是個不錯的商人。
可自從巧文上了道,他才知道什麼叫天賦。
機關算盡,經驗列滿,不如巧娘自信一笑。
罷了,罷了,他便跟着巧娘混吧,總歸兩人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也分不開。
沒什麼不合理的,他暗自決定了,今後就做個總賬罷。
他觀察過,巧娘總算還在這算計上缺了些火候。
“薛枝?”
“嗯?”
“準備筆墨紙硯了。”
薛枝聞言望向那邊,仍是那個笑容,竟他感到安心。
巧文不知何時與那霸道總裁的形象重合了,讓薛枝這個看起來儒雅的家夥暗地做了她的迷妹。
薛枝按按頭,君子當自強,他得再複習一下畢生所學了。
總有用得上的。
他低下頭,看向槐樹下不停搖曳的身影,問道。
“飯快好了,邊吃邊講?”
那邊頭也不回。
“嗯,去吧。”
“……”
一頓飯過,又是一個炎熱的午後,兩百張憑證俱以寫好。
紙不夠了,這才提醒巧文,不要貪多。
這兩百件雖遠遠不夠,但她不止要做這一件衫裙。
今後事多變,她難道就不出些别的款式應對?
薛枝一直靜靜等着,見巧文确定不要了才停筆。
夜幕降臨,薛枝才又在每張憑證下畫上了獨屬的标記,一個大胖魚,簡單易畫好認。
他鄭重疊好,放置案上,這才脫衣入眠。
是夜,兩人均睡得熟,可不知幾十裡地外的京城,一群人熙熙攘攘,雖不相識,雖處各地,卻紛紛為巧文的衫裙失了眠。
一場驚變正在醞釀,各家衣坊搗液聲不停,有些染料确實晚上上色較好,夏日氣溫高,也就夜晚涼快些,因此這些人幹活也利索些。
“快些,明日東家要看成品呢!”
“再不成,大家咱還得熬!”
幾人唉聲歎氣,已入眠的東家們也未睡得香。
不知何時,也就幾天前,各個老主顧竟紛紛要什麼那殘色裙?
這些年确實也疏忽了,京城有這般衫裙竟也不知,還需客人親自上門拜訪。
最終幾番打聽,幾般周折,才得了一件,連夜研究。
真是天下大有人在。
這一看,便知,今後有段時間,這衣行不會安生了。
月上高枝,咱大唐的月總是這麼美,細想想,卻也應有此類衫裙相稱。
京城無聊,有些樂趣,卻也是好的。
蟲聲稀碎,是夜,倒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