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接踵而來的困厄叫她精疲力盡無力反抗,她顯得愈加平靜:“仙君說的話我聽不懂。若是我身上真的有什麼仙君要找的東西,那也興許是我無意間帶來的,仙君若要,那便盡管拿走,還請說得再明白些。”
小少年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器物,粗看上去有些像凡間所說的司南一物,但與之不同的是,指物的東西剔透晶瑩,像是用冰雕琢而成。
其上散着淡藍的光,如煙似幻,一圈圈地在她周身纏繞。
她即便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但也能猜到這就是兩位仙君來找她的原因。
“定妖盤。”一旁的小少年看她無動于衷,解釋道,“你身上有雪妖的氣息。”
另外一位少年直截了當:“你吃了那隻雪妖的妖丹對嗎。”
聽上去像是在問她,可是語氣卻是毋庸置疑,比起詢問更像是通知。
“吃了。如何?”她依舊平靜,隻是手心泛起了些許的潮意,身上的墨綠汁水搭在她身上叫她愈加煩躁起來,“似乎沒有那條律法說不能這樣。仙君不如說得再直白些。”
“你沒有錯。隻是這件事恰好發生在你身上,你隻是……有些倒黴?”少年看上去古闆正經,但是卻泛起了笑意,似乎想叫她放松下來,“我們要找的那東西,就附着在那隻雪妖之上。你即吃了它的妖丹,那便轉移到你的身上了。”
“姑娘,你當真沒有感覺,自己有哪裡不對勁嗎?”一旁的小少年好奇地開口,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一臉探究。
而她笑了笑,徹底放松下來:“我想應該是沒有。硬要說有什麼的話,就是我方才教訓表哥的時候,沒有什麼東西在阻攔我。”
“我很喜歡這種感受。興許,這就是你們說的不對勁的地方吧。”
方才她對馬澗山出手時,她腦海中沒有傳來任何痛意,身體也沒有産生什麼新的不适,那些約束好像一夕之間消失了。
想了想,她又開口補充道:“還有就是……我方才——很想殺了你們。”
對上小少年的目光,她又笑了笑:“可惜它找錯人了,我沒那個實力。所以小仙君要如何拯救我呢?”
“你們不是過來殺我的,對吧?”
一旁的馬澗山不知什麼時候靜下來,也許是看着有兩位仙君在場,故而一直沒有說話,但是聽到她的這番話,突然便搖晃了一下小少年的衣袖,大喊道:“我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想殺人!仙君,你快殺了她!”
小少年抽出衣袖,勉強安撫道:“行了行了,你回房吧,剩下的話莫要再聽了。還有,你當我們是什麼人,就在這喊打喊殺的?”
說着便擡指将他憑空拎到房内,而後随手設立了個結界。
“姑娘,你可知佛隕之地?”
“知曉。”
“你身上就寄生着從那裡孕育出來的東西——念魔之心。你可以理解為,天下最為純淨的那顆心,可以是極緻的惡,也可以是極緻的善。”
“那裡怎麼會孕育出這種東西?”
“因為那裡有極緻的善,也有極緻的惡。”
孟遲菀腦海中閃過那雙金色的瞳孔,大腦卻突然像被什麼抨擊了一下般傳來一陣疼痛,而後目光混沌,仿若忘記了什麼,或者說,從未真正窺見過。
“那如何祛除?”她緩過神來問。
“無法祛除。隻能封印。”小少年收起定妖盤,歎了口氣,“或者說,隻有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孟遲菀呼吸停滞了一下,她想清楚了那個方法。
“你死。隻要你死了,再将你的屍身銷毀,那東西就活不了。”
“可我不想死。”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脫口而出。
“所以隻有我們二人前來。”少年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眸色淺淡的小少年,他總覺得他師弟額上的印花愈加紅豔了,像是他的心境一般。
“我們沒有彙報給師門。因為我師弟說,你會死。他說他不想你死,他說那樣像是……我們殺了你。”他緊接着說道,語氣沉沉,字字斟酌。
額上印花的小少年低着頭,鞋尖不斷攆着地上的塵泥,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和師兄曾見過他們被殺的模樣,可是分明……他們并非隻有死這一條路。可以鎮壓,可以封印……明明那顆心也并非隻有極緻的惡,或是極緻的善也說不定啊。他們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成長到那種地步的……像沐祈那種大魔頭,其實幾千年也沒有再出現過了。”末了,小少年突然開口道。
“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壓力,你才剛剛到達練氣期,又無甚修道的天賦,隻要我們将你體内的念魔之心封印起來,你還可以同普通人一樣生活。隻是……”他頓住了,看了眼他師兄,欲言又止。
他師兄馬上接過話頭,沒有絲毫猶豫:“你的修為會馬上消散。”
像是怕她心傷,小少年又補充道:“但你放心,修為沒了還可以再修煉!”
孟遲菀低頭沉沉笑了一下,那笑将她整個胸腔震得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