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問好了?”少年清冽的聲音傳來。
雖不知他們到底為何這般急切,但孟遲菀不可避免地感覺到有幾分煩躁。
原本搬來這鬼宅,不僅僅是因為錢袋子隻能支撐起她搬來這裡,還有一點便是看中了這裡的清幽,又無甚鄰居,可以叫她也能安生一些同雲羨清一齊養病。
可總是事與願違。
自從搬來這裡,一則夜間難以安枕,二則總有些不認識也不相幹的陌生人來問東問西,要不然就是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叫她一頭霧水。
“仙君。你當真是一點也不想見到他們?”孟遲菀緩緩吐出一口氣,而後問雲羨清。
雲羨清安靜了一瞬,而後道:“若是可以的話,是不想見的。但若是姑娘當真沒法攔住他們了,便将他們帶來這裡吧。”
“雖有些麻煩,但也并非全然無路可走。”
得到回複後,孟遲菀再次打開門,對着兩個少年道:“我兄長……他愈發不好了……他說不願見人。”
“便連我……也是被趕出來的……”
她低落地耷拉着腦袋,一副無可奈何而又心傷的模樣,叫人看了也不好再為難。
可偏偏,這兩個少年,根本不吃這一套。
其中一個氣質更冷一些的少年道:“那正好,你兄長生的什麼病,我在醫術這方面也略有一些造詣,興許,你兄長的病可以治好呢?”
另外的少年也忙道:“倒是險些忘卻師兄還有這麼一手!姑娘,不若讓我同我師兄去瞧瞧去?”
“不……不成的!我兄長他……若是我便這樣放你們進去了……我兄長他恐怕又要……”她突然嗚嗚咽咽起來,話語間帶了些難以忽視的梗塞,像是在驚恐些什麼。
“你兄長如何?姑娘慢些說,莫急。”
見她這幅樣子,那個氣質更為溫煦一些的少年忙制止住了身旁的師兄,而後溫和地開口,一副知心模樣。
“兩位仙君有所不知,我兄長這人……他脾氣一貫是極差的,平日裡,總是把要将我賣去旁人家做媳婦挂在嘴邊,如今病了,更是不好相與……”
“偏生我如今又待字閨中,未曾找到個好夫婿,兄長他早便看我不順眼,我的境況也愈加不好了。兄長同我說不願見人,若是我放你們進去……兄長即時興許不說什麼,但若是兩位仙君走後,我又當如何呢?”她聲淚俱下,整個人都在發抖,看起來便像是在油鍋裡滾過一遭似的。
“這……”溫煦的少年有些猶豫。
但另一旁更為冷淡的少年當即便說道:“姑娘好好一個自由身,為何要平白看兄長的臉色度日?待我去看看你兄長,自會替你擺平!”
她當即哭道:“仙君當如何替我擺平?仙君并非是我,又如何知曉我不曾反抗?可在這世道,我不順從又有何好下場?今日仙君可以替我擺平,他日呢?他日我蓋上紅蓋頭坐在喜轎當中時,仙君可還會記起我來?可還會來助我脫離苦海?”
“我知曉仙君一番好意。可我住在此處,無非是囊中羞澀,又貪圖平靜,仙君願意為我祛除鬼祟,我自然感激不盡,隻是,仙君要強人所難,見我兄長……那我可當真不知如何是好了!何況我本也未曾祈求仙君為我做什麼!”
有如松竹的少年突然面色泛起難色,雖說未必全然能想通,隻是畢竟也是名門正派子弟,如此強人所難也實在不是他們本意。
“姑娘。我們知曉你的意思了。可你兄長總有睡去的時候,到那時……也就是今夜,我們再來看看如何?”溫煦的少年思索片刻,而後開口。
但另一旁的少年似乎并不贊同:“等不了了,若當真是被附身了……姑娘,這個給你。若你執意認為你兄長會那般對你,到時你可将這個給他服下。”
說着,他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看不出來裡面裝的是什麼。
而那個面色溫和的少年見到這個藥瓶,當即瞳孔驟縮,聲音中的溫和幾乎消散殆盡,看起來有些生氣又有些緊張:“師兄!這種東西,怎麼能随便給一個凡女?若是被師父知道了如何?”
“師父不會知道的。何況,我們這也是為了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少年面色平靜,話語間的鎮定叫她看了都不覺在猜想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她忙問道:“二位仙君,這是?”
眼見那溫和的少年面色愈來愈差,她又道:“仙君放心,我不會同任何人透露!”
“聽妄酒。修改記憶,叫人聽話的東西。”少年忽視掉師弟的話,笑意又淡又涼,那雙瞳孔中似乎倒映着什麼不可言說的東西,“你不是,怕你兄長嗎?讓他聽話就好了。”
“姑娘,你若是真蓋上紅蓋頭,我是記得住的。”他一字一句,可孟遲菀卻總覺得他與之前有些不一樣了,“上了喜轎又如何?我可以替你斬斷紅線。”
說着,他骨節分明的指節握緊了手中的藥瓶,就像是握着佩劍,即将要為她斬斷紅線一般。
孟遲菀接過聽妄酒,少年指尖刮擦而過,泛起絲絲涼意。
他看着她說話,分明語句稀松平常,可她卻總是莫名能感受到有寒意自腳底穿體而過,就好像,在冬日泡在夏日的山泉水裡一般,涼到心扉。
“當真可以……忘掉我想讓他忘掉的一切?聽從我的話?”她呆愣地問着。在此前,她從未聽說過會有這種神奇的藥物,恐怕是隻有仙門之中才能有的東西吧。
她得來了,未必要用在“兄長”身上,以後指不定能用在什麼别的地方。
她心情忽然就變得還不錯。她突然想起,雲羨清說的,若是她實在攔不住,那便帶他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