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姐姐不就是祭品嗎?”
童聲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時候,周圍仿佛都安靜了一瞬,像是世界被誰按下了暫停鍵一般。
便連風聲都停滞了。
孟遲菀分明低着頭,可她沒有哪一個瞬間比這一瞬間更覺驚悚——
此刻的她,清楚地感覺到有無數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論是方才還若無其事在她身旁走着的人,還是她身後的人,更甚至于原本在她身前走的人,都不約而同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那道童聲,就像是,黑夜裡點亮燭火的火星。
一瞬間,她低下頭,努力無視掉所有的目光,僵硬地道:“什麼祭品?”
那孩子擡頭。
眼眶一片漆黑。
孟遲菀整個人都吓住了——這個孩子根本沒有眼睛,不過是空有一個眼眶!
她掙紮着想要将衣角拽出來向前跑,可卻紋絲不動!
那孩子低着頭咯咯地笑了起來,聲音越笑卻越蒼老,原本屬于孩子的手也變得皺皺巴巴。
他聲音聽起來甚至有幾分瘋魔:“哈哈哈哈哈哈隻要……隻要能吃了你……就能……”
再來不及多想,孟遲菀在他張開血盆大口的一瞬間撕裂了衣擺,而後向前跑!
風刮在臉上生疼!可她卻絲毫不敢慢下腳步!
然而她跑不過任何人。
因為她的敵人遠遠不止身後的那個孩子。
而是所有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人。
那些陰測測的目光此刻成了惡意的具象,每一道目光中的貪婪都幾乎要溢出來。
一雙雙眼睛變得通紅。
他們垂涎于她,故而步步向她靠近。
到最後,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包圍圈!在夜色中,猩紅的眼睛成了惡意的佐證。
孟遲菀被圍在中間,焦急之刻,胸膛中的置命燈不知為何又再次亮起,讓她整個人在夜色中更加顯眼!
孟遲菀無數次嘗試召喚出驚瀾,體内的靈力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在汪洋大海中扔下一片鵝卵石,沒有任何作用。
那些人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吞噬殆盡。
她幾乎有些無助地立在包圍圈中。
察覺到她跑不掉後,那些人反倒慢了下來,一步步靠近,像是緩慢收緊套牢獵物的套索一般。
孟遲菀立在原地,看着人潮朝她擁擠而來,左手不自覺搭上右手手腕,緩緩轉動着佛串。
在這裡,要如何再次聽到梵音呢?
她緩緩搖頭,又再次放開手腕。
與其等死。不如放手一搏。
置命燈亮得更甚。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而後微微眯眼。
那孩子同她道:“為何不聽人把話說完呢?”
孟遲菀眯眼看他,皺起了眉。
他接着道:“隻要吃了你,我便可以從這裡出去了……以你的命,換我的自由……很劃算的買賣。”
“靈體,哪裡來的自由啊……”孟遲菀輕笑一聲,緩緩道。
“自不自由不是你說了算。”小孩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孟遲菀用盡全力,發出最後一道靈氣。
沒有對人群造成任何傷害。
人群中不知是誰,嬉笑一聲,而後是一連串的譏諷。
所有人都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雖則困獸猶鬥。可這隻困獸,在他們看來,實在太過弱小。幾乎沒有任何殺傷力。
靈力耗盡。
孟遲菀卻緩緩笑了。
雲羨清給她渡的那幾口靈氣,終于消散在空氣中。
“我與你們,唯一的不同,便是,我為實體,你們為靈體。可若是,我也成了靈體呢?”
孟遲菀的聲音響起。
窸窣的嘲笑聲淡了下去。
那孩子清楚地看見,孟遲菀手中舉着一把短劍。
而那短劍,正橫亘在脖頸間。
孟遲菀眉目冷冽,分明将刀立在自己的脖頸處,可靈巧的面孔中卻看不出絲毫的潰敗之意。
若是當真有天,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麼,她甯願魚死網破。
何況這隻是緩兵之計。
下一瞬,人牆被撞開,有人高呼一聲:“城主駕臨!”
幾乎是瞬間,所有人都跪俯下來,徒留下孟遲菀一人立在原地,似曆經風雪,眉目清寒。
無人知曉,她橫亘在脖頸間的刀,鈍到沒法破開皮肉。
因為用的根本就沒開刃。
早先她買來放家中,帶走時竟忘了開刃。
好在她老遠便看見了有個氣派的轎子在靠近,整個排場可以說是相當氣派。
按照她當時的打算,是準備賭一把,截停轎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