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的鮮血蓋在手上顯得萬分可怖。
可轉瞬間,心口的皮肉便又再次開始快速生長起來,一點點覆蓋皮肉,而心髒的空蕩被什麼東西填滿了。
心髒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碧綠的小草。
她吞下的那株仙草與此前雲羨清送給她的那株長得一點也不一樣,它不是淡金色的,而是碧綠的,葉片也小小的,像一串串鈴铛。
直到這株草徹底取代了她的心髒後,藏在其中的記憶終于撲面而來。
仙魔秘境中,其實從來都隻有一株仙草。
另一株,不是什麼仙草,而是魔草。
仙草為金,魔草為綠。一株終結秘境,一株等待有緣人。
而今,它終于等來了它的有緣人。
一個,純正的,仙魔混血的人。
那個少年也許騙了她許多東西,但是有一件事沒有騙她。
她的的确确,有着魔族的血脈。
她爬起身,擡眸看着烏壓壓跪着的人群。面上無甚表情,而後走到一道身影面前,伸出手,面上終于沾染上了些許笑意。
她和聲和氣,語調溫柔到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可以将挂墜給我嗎?”
那人擡起面龐,看她一眼。
孟遲菀也靜默地看着他,沒有什麼反應,唇邊的笑意沒有變動分毫。
隻見那張臉,分明是她初初到來時,見到的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當初說她是祭品,說要吃了她。
這孩子瑟縮着将手中的挂墜交給她,而後再次低下了頭,不敢看她。
也許她當真是那個少年的孩子。也就是所謂的少城主?
她接過挂墜,放眼望去,那片黑壓壓的人群,無一不是靈體。
跪在最後的,是目光迷離的溫憐頌和江以。
孟遲菀望過去。将所有的表情都收回去。
而後擡手,一點點碾碎水滴挂墜,直到化成齑粉一點點落下。
随着形體的破碎,水滴中飛散出了星星點點的光,一點點将人群包裹起來,而後,飛入他們體内。
星光落下。周圍開始喧鬧起來。
有人尚還看着孟遲菀,但目光迷茫着,顯然并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而最後的溫憐頌目光終于清明起來。她遠遠看見孟遲菀,拉住江以朝着孟遲菀跑過來。
孟遲菀立在人群中,看起來萬分孤寂。
望着溫憐頌朝她跑來的樣子,她忽然想起來刺破她心口的那一劍。
其實雲羨清曾經告訴過她,不要将自己身上的任何東西交出去。是她自己被蠱惑住了心智,竟然也開始期待起了什麼永恒。
她向他靠近,無畏而勇敢,最後終于落得這般下場。
她終于明白,不要主動向誰跑去,要在原地等他過來,永遠不能被人牽住鼻子操控住,要自己做自己唯一的主宰。
溫憐頌撲向她,看起來十分激動,将江以冷落在一旁,耐心查看着孟遲菀身上有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你拿到魂石了?你好厲害!可有受傷?”溫憐頌問她。
孟遲菀仍由她擺弄着,面上挂着淺淡的微笑:“我無事。原來那個東西叫魂石啊。是一個少年給我的。”
沒法向溫憐頌解釋魂石究竟是怎麼來的,孟遲菀随意編排了個理由。
“你身邊那位仙君呢?”溫憐頌看了看她的四周,道。
孟遲菀平靜到沒有一絲情緒:“不知道。”
不知道他去哪了,不知道他為何要殺她,更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見到。總歸,是個陌生人。
也許,他早便發現她是魔,故而要殺她。
若是這個原因,那倒也合理。可惜,她孟遲菀沒法站在他的立場去讨伐自己。
若不是這個原因,那她便想不到了。
她隻知道,雲羨清親手将她釘死在了紅蓋頭下,釘死在滿目的溫情裡。
她是慢慢在他的溫情裡窒息的。他什麼也不用做,就能輕而易舉地将她絞殺。
想到這裡,她忽然擡起袖子擦了擦唇瓣。
髒。
好髒。
溫憐頌本能地察覺到一些不對勁,可看着孟遲菀平靜的模樣,她又不好說什麼。
興許是吵架了。
可這一對若是吵架,應當很快便能好起來。因為在她看來,孟遲菀當真是極其喜歡那位仙君的。
“你将仙草吃了吧。秘境持續太久了,是時候結束了。”孟遲菀沒再繼續那個話題。
溫憐頌點點頭,看了一眼江以,對上江以的視線,而後道:“好。”